常晓chūn跟在时光后面跟他爸爸打招呼,打完招呼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她循声望去,只见路旁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姑娘。白衣红裙,绿树成荫,真像是画里的景致。
常晓chū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飞跑过去,姑姑笑着拥抱了她,告诉她说,她今年回来实习,刚下火车就来接她了。常晓chūn高兴之余,自豪地把姑姑介绍给时光。
时光傻傻地看着她姑姑,惊讶地说:“你好像我爸爸曾经画过的一张油画里的人。”
他推他爸爸:“爸爸你见过常阿姨吗?”
时爸爸缓缓摘下墨镜,看着常姑姑亦是惊讶。
“我们见过?”他问。
常姑姑摇摇头,风把她长发chuī乱,她拂过头发夹在耳后,笑着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
一大一小两只手在时光眼前jiāo握。
时光提议常晓chūn带着她姑姑一起去三元大厦。
常晓chūn说了她和时光的约定,常姑姑欣然同意,很大方地上了时爸爸的车。
大人坐在前排,小孩坐在后排。
时爸爸拿掉墨镜的样子比常晓chūn想象中年轻许多,gāngān净净的,像个大学生。
常晓chūn在时光耳边说:“你爸好帅。”
时光说:“你姑姑也很漂亮。”
常晓chūn非常自豪,大声说:“当然啦。我姑姑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时爸爸微笑着看了眼姑姑。姑姑脸红了。
三元大厦的顶楼没有云彩,但是常晓chūn看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的玫瑰色的天空,以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的时光的笑容。
时光悄悄拉起她的手。
晚霞映在孩子们的脸上微红。
风里偶尔飘来大人们的低语,软软的,很温柔。
爸爸走后,常晓chūn第一次体会到幸福的滋味。
太阳落山前,时爸爸把常晓chūn和她姑姑送回家。
小区的巷子里,姑姑问她是不是喜欢时光。
她说喜欢。
姑姑笑着感叹,你们小孩子真好啊,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她问姑姑,你们大人就不可以吗?
姑姑没有回答。
她记得那时的夕阳红得格外浓烈。
姑姑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失火的天空。
姑姑在家待了三个月。那三个月是常晓chūn最快乐的日子,她有姑姑,有时光,仿若置身天堂。
可幸福戛然而止,她甚至来不及道别便已被关在门外。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雨夜,两个大人各自留了一封信,携手私奔了。
妈妈知道姑姑私奔的消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拍打着膝盖说,这玩意儿还会遗传啊。哈哈,常晓chūn,你长大以后是不是也要找男人私奔啊?
常晓chūn呆坐在沙发上。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接受这样的事qíng。
晚上,她的家门被踹开。
时光的妈妈带着时光找上门。
时光和常晓chūn隔着门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彼此,好像对方是陌生人。他们的余光里,尽是大人们挥舞的拳头和手臂。
不知谁的手挥在常晓chūn肩膀上,她重重跌了一跤。
时光木然地看着她。
“郭玉,停手!”
又冲进来一个男人,使了好大力气将时妈妈拉住。
时妈妈激烈地挥舞手脚要冲过去,嘴里喊着:“把时中原jiāo出来!”
常妈妈向她啐了口痰:“你个疯婆子,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时妈妈恼恨地拼命转过头喊:“时光,你是死的吗,还不快过来帮你妈!”
时光脸上一红,满眼痛苦。
男人大声呵斥:“郭玉,你够了,别让孩子难堪!”
“是孩子难堪还是你难堪?”郭玉的矛头转向男人,“你们姓时的都只想到自己,只在乎自己的面子,有人在乎过我吗?我辛辛苦苦支撑着家业,他却跟别的女人偷qíng。难道我连上门要回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时妈妈披头散发捶打男人。男人钳制住她,厉声对门外喊:“时光,你回家。”
时光脑子沉甸甸,完全做不出反应。
男人又喊一遍:“听叔叔的话,回家!”
回家,对了,回家。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一切。
通红的双眼迅速从常晓chūn身上掠过,时光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