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时光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好像常晓chūn在和他玩某种游戏。
常晓chūn听到时光的声音,微微一惊,垂下眼皮,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呀眨地抬起来,她皱着眉头,从齿间吐出两个字:“好脏。”
时光心中某种脆弱的防守被击溃。
他深吸了口气,把蜷曲的常晓chūn抱进怀里,不留一丝fèng隙地抱住。
“我……”艾冉很想说点儿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时光平静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不好,”艾冉哭着,“我继父在追我,我想躲到你家,没想到他们追了过来,他们就……”
“那你呢?”时光残酷的目光几乎把艾冉凌迟。
“对不起,我,我……”
“滚!”
时光像头受伤的野shòu。
艾冉恐惧着,逃似的离开了。
时光把常晓chūn抱上chuáng,用毯子裹好,再用怀抱婴儿的方式把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他亲吻她的发旋。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发现她的眼睛gān涩空dòng,毫无生机,脆弱得就像个新生的孩子。
他抱紧她,好想把她放进自己的身体。如果现在来一场灾能就好了,把他们深埋进尘土,血ròu不分,融为一体。
“我想洗澡。”她轻声说。
他把她抱进浴缸,轻轻放下,他要为她拿掉毯子,她却紧紧抓着不放。他不勉qiáng她,开了水阀,拿着莲蓬头试了水温,再放回去。
水慢慢地流着,渐渐淹没了她的脚踝、膝盖、胸口。她忽然闭上眼睛,把头埋了进去。
时光没有阻止,他在一旁看着,数着,数到一百,他抱住她的脸把她的头推出水中。
她呛了水,不停地咳嗽,吸进空气。
他把她湿湿漉漉黏在额前的头发抚开,用掌心抹去她脸上的水,然后站起身,在她面前跨进浴缸,与她一同坐进水中。满满的水溢出来,哗啦啦落到地上。
她惊恐地望着泰然自若的他,尖叫起来:“出去,出去!”
他不动。
她握紧拳头疯狂地砸向水面:“出去,我叫你出去!”
水花四溅中,他用力抱住她,认真且笃定地说:“一点儿都不脏。”
紧握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双手无力地沉入水中,她瘫软在他肩上,皱起鼻子,哇哇地哭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
哭了一阵,水冷了,时光抱起她,给她穿上睡裙。她说:“我要gān净的毯子。”
时光点头。
看着时光进了她的房间,常晓chūn光着脚冲到客厅,推开拉门,走到阳台。
时光听到声音,扔了毯子跑出去。常晓chūn一只脚已经跨在阳台边缘,他抱住她的腰拖她下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叫着喊着,手脚激烈地挥打,要把自己扯碎。
他用尽每一块肌ròu的力气按住她,愤怒地叫她的名字:“常晓chūn,你不能死!”
“不!”她尖叫,“我不要这么痛苦地活着,放开我!”
他同样高喊:“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你说过要陪着我吗?你忘了你说过,我感冒的时候你会陪我打针,我发脾气的时候你会拥抱我,我疯了,你会把我们两个锁到一起。我死了,你会陪着我一起去死……”
时光的话勾起常晓chūn上辈子的回忆,那株樱糙的颜色,百合花的香味,还有街边小店放的俗气的歌……温热的血液流进了她的胸口。
明明绝望的人是她,时光却像抱着块浮木一样抱着她不放。
时光喉咙里似乎有水声,没有眼泪却硬咽着说:“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感冒的时候谁来陪我打针,我发脾气的时候谁来拥抱我,我发疯的时候谁陪我锁在一起。我死的时候……我还没死呢常晓chūn,所以你也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在我前面!”
常晓chūn觉得自己真成了一块浮木,漂浮在记忆的大海上。她看到了秋添,他站在那辆红色破旧的火车前面,笑容悲伤地说:“我舍不得,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要死在我爱的人面前。”
是了,她在心里发过誓,绝对不要死在时光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