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岂微微眯了眯眼,拈着信纸的手蓦然收紧,待他再松开时,信纸倏地化成碎片。他拍了拍手,轻笑出声,压迫感顿时从西面八方袭来,迫得东衡深深地低下了头。
“小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想飞了。”这话和蔼的就像一个父亲,但紧接着,他音色低沉了下来,悦耳动听,“看来宫里那么大地界已经不够他玩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那副棺材,说不定就是给我准备的。”
“不知督主打算如何应对?”
“应对?”莲岂放缓了声,“不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东衡惊讶地抬头:“这……”
“嗯?”
“属下遵命。”
“哦,对了。”莲岂忽然眼睛一亮,“你不妨替我告诉皇上,这次去兄长家探亲,我娶了位夫人回来。”
“夫人?”东衡脑子里浮现出何翩翩的身影,脸色古怪至极,督主之前那十七位绝色姬人只跟皇上说是侍妾,如今这位其貌不扬的却要说是夫人,这实在无法不让他怀疑自己的听觉。
“东衡,你不懂。”雪白的衣襟托着玄黑的披风被风chuī得铮铮作响,今日的天气就如同他的心qíng一样yīn沉,“何翩翩她虽然笨,但听话,虽然丑,但忠诚,这种人最适合做夫人了。”
“属下愚钝,多谢督主点拨。”
“下去吧。”
“属下告退。”
东衡似懂非懂地离开了莲岂身边,在经过马车时,正好见到了换好衣服的何翩翩,然后,他离开的脚步越发快速了,脸上本来似懂非懂的表qíng变成了茫然无措。
圆滚滚的何翩翩就这样在众东厂护卫的瞩目之下走到了莲岂身后,腼腆地叫了声:“七叔。”
莲岂闻声回身,清雅温润的脸庞有一瞬间怔愣,dàng起了层层涟漪:“这就是你最漂亮的衣服?”
“是啊,师娘的,我跟师父要了好多年他才肯送给我。”
何翩翩现在穿着一件藕色棉布袄裙,做工虽然jīng细,但款式却是已婚女子才穿的,而且她本来就有些胖,穿上这件衣服显得更胖了。
莲岂看着她略微颌首:“你师父可真疼你。”
“是啊。”何翩翩心爱地轻抚着长裙,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尺寸意外地合适,真好。
“既然是这么贵重的衣服,还是等到重要场合再穿吧。”莲岂边说边拉着何翩翩上了马车,侧头对站在一旁的人吩咐道,“北晏,到绸缎庄去。”
“属下遵命。”应声的人正是莲岂座下“东南西北”四大高手之一的北晏,他模样英俊身体姿挺拔,不但使得一手绝世暗器,易容术更是天下无双。
不过话又说回来,东厂督主的手下又岂会有废物?
帘子落下,北晏赶着马车进了京城,南谨和西策各自抱剑立在马车后面的托板上,马车四个角上由镂空金钩挂着几乎曳地的白色流苏,jīng致的白色暗纹窗帘和车帘,无一不昭示着马车主人身份的尊贵,令周围百姓自觉自发地退避三舍,让出路来。
何翩翩搓着衣袖不甘心地祈求莲岂的垂怜:“七叔,我就穿这件衣服不行吗?”
“不行。”莲岂手握书卷,看都不看她一眼。
“可是我真的穿不惯丝绸的衣服,活动起来也不方便……”
“不行。”
“……知道了。”何翩翩悻悻地住了嘴,不一会马车就停了下来。
“督主,绸缎庄到了。”
北晏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莲岂放下手里的书,仔仔细细将何翩翩上下打量了一遍,撩袍而出,淡淡道:“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何翩翩一愣,不用她去啊?也好,反正她也不是挑衣服的料,守在这就守在这吧。她弯腰拿了块枕头抱在怀里,支着头小憩,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上太累了,刚一闭上眼就沉沉睡了过去。等莲岂回来时,她已经占了马车里的大半地方,嘴角挂笑沉醉梦想,白皙圆润的脸庞纯净而祥和。
莲岂一动不动地立在马车外,他垂着一双桃花眼凝视着她的睡颜,如玉的素手搭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车帘,远远望去几乎融为一体,仿若一尊绝美无暇的玉雕般极尽妍态,风姿万千,一颦一动引得周围女子频频侧目,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