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公子_作者:于晴(35)

2017-04-26 于晴

  「无波?」

  「没事,只是……一时虚软。」她低头一看,看见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上。

  他也注意到了,徐徐收回手臂,道:

  「失礼了,无波。我本要扶住你臂膀,但你左手不易用力,我只好改勾住你的……」

  她缓缓抬起脸,望着他回避的目光。看起来,他的表qíng在表达歉意,但嘴角隐约有着开怀的笑意。这样的不遮不掩,是把她当笨蛋呢,还是把她视作自家人,所以最真实的一面都展露了?

  她暗叹口气。寄人篱下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据说她落崖昏迷在他怀里时,是他抱着她走了一阵,才jiāo给其它人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寝楼,中途有弟子经过,立即上前:

  「公子,玉面书生求见。」

  「玉面书生?」她笑:「这名号真有趣。」

  「玉面自指相貌俊美。」公孙云随口答着。「无波,你先休息吧。」

  她应了声,走进院子,回头看他状似沉思,却还站在原地。她耸了耸肩,推门入了寝房,没多久,她听见细碎的脚步离去。

  她推开窗子,夜风拂面,他果然已经离去。她望着夜景一阵,执起她几乎垂地的锦带。

  锦带的尾端带湿,是刚才差点落湖时浸到的。她盯着一会儿,回头看见衣柜已有新衣。

  她好奇地摊开新衣,款式跟她身上穿的差不多,却是chūn白色,腰带也是长到垂地。他聪明,料中她心里害怕,无论换了什么新衣,腰带一定过长。

  她掌心微微发汗,想起那天如果不是腰间长带缠住树梢,短暂的止住冲势,她早就因极快的坠速,摔得脑浆进裂,从此以后,即使她凡事都能忍,但也下意识地缠着长腰带。

  先救自家人是理所当然,可惜她只有一个人。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谁也靠不住。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糙绳,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用错?

  今年的冬天还算暖,她养病养得不辛苦,她愉快地躺上chuáng。这张chuáng,她睡得很安稳,不像以前,只有何哉在,她才敢放肆睡着。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有时会让她以为现在只是一场梦。

  等梦醒了,才会发现她早已脑袋迸裂躺在山崖下。

  「姑娘。」

  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

  那是何哉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

  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才暗吁气息。

  她满头大汗,下chuáng喝了足足一杯凉水。晚上的全油小烤jī果然油得她口gān舌燥,她又推开窗子,远处的灯火已熄,凉风令她感到放松。

  现在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去抚着玉箫,也不再有铃声一直跟着她,却还是会想起何哉。

  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云家庄一糙一木,令她无比安心,虽然这不是个好现象,但偶尔纵容,应该无妨。

  走着走着,她来到公孙遥的寝楼。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里头烛火未灭,却没有人看护。

  她坐在chuáng缘,望着依旧沉睡的少年。

  每天晨昏定省,不是要她内疚,而是要她当公孙遥是自家人,这点她岂会不知?她叹道:

  「今天我带了只烤jī回来,被迫分给闲云。你们庄里,总是奇怪得很,这么爱养生,养到七老八十又如何?」嘴角轻翘。「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喜好。」她又道:「听说,我是跟你一块送到云家庄的,明明容易活下去的是你,到头来却是我先醒来。能醒来,便是一个新人生,是不?」

  何哉何哉,她曾经想过,真能摆脱教主,那么,她与何哉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兄妹生活……当然,绝大部份她很务实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只有她一个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闲云几度想收我为义妹,你说,我该答允吗?」说着说着,她也笑了。

  她十岁被迫收何哉当天奴,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只好亲近十六岁的大少年,久而久之,表面上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最后还是比不过同姓的血脉兄弟。

  可能因为太处处为自己设防,她从来不曾想过qíng爱方面——

  「闲云对我,是有点qíng意,但这qíng意是打哪来的?」她好奇想着。十四岁那年,他看见了什么?

  就算看见她luǒ身好了,她也不认为他会就此负了责任。相处久了才发现,表面客客气气的人,其实喜好很分明,私下不爱的东西是不碰的,相对还有点洁癖,上回她看见他与人用饭,别人碰过的菜他是不碰的,他却愿意跟数字公子们还有她一块共食,她是不是该说,其实她已是云家庄的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