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走过去摸摸云苏哭得死去活来的脸,“云苏,我叫九儿,季九儿。”
初入青楼(2)
云苏不说话,却听艳娘冷笑一声,风韵的眼底尽是冷漠地映着九儿友好到讨好的脸,却也没说什么。
在离去的时候,艳娘回过头来说,“你们记着,到了这里咱们就是这世上最低贱下作的人,进了青楼这个门槛得认这死理。”
九儿同云苏面面相觑,瞳眸里彰显着无知的年幼。
在女儿楼呆了几个月后,九儿抱着一大盆的脏衣服穿到女儿楼后院,脑袋里混混的,反反复复都是艳娘训理的那些话,一会儿要她和云苏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会儿又要凶巴巴的guī公盯着她们gān活……永远有说不完的训示和gān不完的活。
被雾濡湿的夜微凉微凉,月光沁凉却也很好地照到每一处。
临近井口,一道刺透皮ròu的声响响起,九儿整个人呆住,傻乎乎地望向前面。
井边,一个高壮的男人背对着她缓缓倒了下来,然后慢慢显现出他身前的人……一个少年,一个着墨一样黑色长袍的少年微低着头,布满yīn霾,九儿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皮肤更甚月华。
只见少年单膝跪地蹲下身来,从躺在地上的男人胸膛上猛地拔起一把匕首,月光下染着血的匕首。
是血……
九儿的腿肚子开始打颤,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尖叫都吓得不敢。
少年就着男人的衣服反复擦了擦匕首,被血掩藏的银辉重现天日,像是仍嫌脏似地,少年低头又在男人身上擦过,这才端详起一尘不染的匕首,银色的锋刃映亮他的下颌。
九儿看到了那双唇,淡淡颜色的唇,薄薄的、抿紧的,慢慢地抿起一个得逞的笑容,邪气得令人不敢正视,很漂亮,是她从未见过的漂亮,仅仅一个笑容足以致命……
九儿想到了逃。
初入青楼(3)
少年蹲在尸体边突然抬起了头,九儿怀里的盆砰然落地。
“我……我不会告诉艳娘的。”
在她小小的脑袋里认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就是艳娘,她能决定女儿楼里所有姑娘的命运,丢下这一句,九儿连一眼都不敢再看落荒而逃。
冲进后院自己的房里九儿把门栓用尽全力栓住,想想不够又把凳子全堵在门上,小小的身子又冲到桌子旁边拼命推桌子到门边……
云苏坐在chuáng上就着烛火在笨手笨脚地学fèng补衣服,见九儿这样不解地问道,“九儿,你在做什么?”
云苏跟着女儿楼里的姐姐们学得一口温声软语,平日九儿很喜欢这样听她说话,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死人、杀人……
一口气chuī灭了蜡烛,九儿蹦上chuáng拉着云苏用被子盖好,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抖,抖得不行。
云苏又要问些什么,九儿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颤抖却坚持。
静极了。
她听到自己qiáng烈的心跳声,然后又听到步伐声靠近窗户,厚重的靴底踩在砖上发出叩叩的声响,徘徊,不止。
云苏睁着大大的眼不解地看着九儿,瑟瑟发抖的两个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一声低低的笑声从窗边响起,转瞬即逝,却冷冽如冰。
就这样僵持了整整一夜,阳光力透窗纸照she进来,云苏靠在她的肩上已经睡着,自己的手还捂在她嘴上,整个身体麻痹得不敢动弹。
这算是死里逃生吗……
九儿第一次知道死是这么容易的事,匕首从身体拔出,人就死了。
娘也会像他一样么,那么轻易地死去。
三小无猜(1)
回想昨晚上井边的那个少年,那个令人感到窒息的笑容,她清晰地记得,他的看上去不比她高出多少,居然会……杀人。
七岁时,九儿还时常做噩梦梦到那个少年杀人的qíng景,把匕首在尸体上擦拭的举动常常让她在梦魇中吓得浑身冷汗。
到八岁,九儿就不太做这噩梦了,也慢慢忘却。
在这一年,九儿认识了公子策。
午后,九儿挨了艳娘一顿骂,被罚多洗几盆衣服,肚子饿得饥肠轱辘,云苏忽然递过来两个糕点,俏生生的小脸上堆满笑意,“我帮你洗。”
九儿重重点头,毫不客气地让开板凳抓着糕点猛吃。
云苏坐到板凳上细细的手臂捧起棍子往湿衣上猛打猛敲,一边问,“九儿,你是不是又把中午的饭省下了?你晚上偷偷拿回家也冷掉了,你娘吃了也不会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