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_作者:陆观澜(83)

2017-05-08 陆观澜

  我想要知道、想要解释、想要怨恨的那个人,早在那年仲夏,就已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那时的我,除了平静如水,脸上没有太多表qíng。

  那时的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

  那时的我,除了学习,就在回忆。

  除了学习,还是回忆。

  “我就站在外面远远地等着,我打你的电话,一直关机。我当时还有一线希望,希望你出来,希望你能看到我。”他的声音无限疲惫,“我每天都去你家门口,就站在那棵树下,看着你房间的窗口,可是你房间的窗帘始终紧紧地阖着。那几天,外面一直下着蒙蒙细雨,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但是三天过去了,你始终没有出来。”

  “结果后来你爸爸回来了,他看到了我,”他低低地似是嘲弄地淡淡一笑,“他记xing真好,一眼就认出了我。他走了过来,对我说,现在的你,已经忘记了过去,已经jiāo了一个出色的男朋友,男朋友对你很好,而你呢,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过得很幸福……”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大名鼎鼎的林远东的女儿,而我呢,一个阶下囚的儿子而已,”他勾起唇,略带嘲弄地说,“尽管你爸爸说得很委婉、很有礼貌,但他的意思,我听得十分清楚。你的家人也好,包括你的家庭也好,是永远也不会接受像我这样一个逃犯的儿子。”

  他仰起头神色寂寥地说:“我一直记得我爸爸被捕那天的眼神,记得他在穿着囚衣见我的样子。其实七年前,我爸爸在澳洲,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的妹妹,叫Angel,那年她才五岁。

  “后来,我爸爸被判了十三年刑。Angel的妈妈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愿意等他。可是,Angel那么小,她还什么都不懂,每到生日,她就会哭着打电话给我,‘哥哥,为什么爸爸有了你,就不要我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寂寥:“后来,我回了加拿大,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飞机的。再后来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把桌上你的照片收了起来,把所有跟你有关的记忆,全部都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么我也应该就此死心,彻彻底底地忘记你……”

  以秦子默一向的骄傲,及那时的重重心结,当时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所以,他一直不能谅解。

  所以,他一直不谅解。

  我怔住了,我完全不能反应。

  一阵一阵被狠狠牵扯的痛,直刺我心底最深处。

  我的眼前反复晃动着的,是老爸略带歉疚的、探索的、复杂的、分辨不清的眼神。

  怪不得每次回去,老爸对着略显淡漠和安静的我,总是神色复杂、yù言又止。

  反复多次,他看着我,张张嘴,却仍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两年,尤其如此。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一幕。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擦肩而过……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回来了。

  “我来到了C市,我见到了爸爸。他身体很不好,事实上我回来的时候,他身体状况相当差,心脏也有问题,但是他看到我很高兴。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年夜饭,是在监狱的会客室里。可是我们都觉得,这是有生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后来,我去见童伯伯。”他平静地不带一丝qíng绪地说,“人们往往容易陷入锦上添花的虚华,而不懂得珍惜雪中送炭的宝贵。我爸被捕后,在我们的劝说下,不仅很快认罪,而且还jiāo代出了连警方都没有完全掌握的一些案qíng,但是……”他的嘴角泛起嘲讽,“涉案的所有其他人,异口同声指责我爸爸说谎,在他们看来,反正我爸爸曾经是个逃犯,多一项或是少一项罪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却关系重大。那个时候,以前的上级、下属或是朋友,没有一个不离他远远的,从头到尾,只有童伯伯一个人,不怕被牵连,站出来仗义执言,四处为我爸奔走。

  “我经常去看爸爸,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怕我的身体不允许等太久,子默,忘记过去吧,从头再来。’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没过多久童伯伯也开始暗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