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却挡开他的手,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去。
邹宸靠着她坐,双手撑在两膝上,低头看着彼此的鞋面,“你觉不觉得田田有点不一样?”
颜乔尤瞪着他的眼睛,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不同,吃吃睡睡,还不都是一样。她才懒得去想,只知道一整颗心都被琐事塞得满满。
“这孩子两岁半了,却不会说话,只知道说爸爸、抱,这样简单的词语,贺院长说,这孩子是轻微智障。”
颜乔尤靠到沙发上,用手指捏着太阳xué,什么都不想去想,就只要这样安静地呆着。
丑闻,qíng人,私生子,弟弟,轻微智障。
一连串的关键词,几乎要左右她一生。
邹宸将她揽进怀里,在他还能带来安慰的时候,他不想吝啬这样的温暖。
颜乔尤却突然起身跑去卫生间,站在洗手池上一阵gān呕。
他转而跟去,轻轻拍着她的背,身上的肌ròu一瞬间绷紧。
“怎么了?”
颜乔尤大概能猜出这个男人的顾虑,摇摇头,说道:“没事,避孕药的副作用,过了这个周期就好。”
邹宸松了一口气,却又添了一层担心,“以后别吃药了,你现在身体不太好。”
她挑眉看他,带着些不悦,“不吃药,等着怀孕吗?现在已经有个小祖宗了,再来一个,我真的顾不过来。”
邹宸却扶着她的肩,声音不大,格外清晰,“我采取措施就好,我不想看你这样难受。”
颜乔尤心里一动,微勾着唇角,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但她随口就回绝,说得云淡风轻,“不用,我真的没事,过段时间就好。”
其实,她是舍不得他,因为怕他的快乐不能达到极致,故而选择让自己承受一部分的痛苦。
这样的心思埋得很深,她轻易不肯承认,却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的卑微。
爱一个人,难道就是这样吗,毫无原则,轻易生气,盼望和好,关切对方,最终,卑微进尘土里。
*
看田田吃饭玩耍时,颜乔尤终于相信了他是轻微智障的论断。这个孩子没有其他孩子那样活跃,眼神时而呆滞,反应也慢了许多。
保姆给他喂汤时,没有chuī冷,孩子的小嘴被烫得红通通,皱着眉头想要哭。
颜乔尤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抱到身边,亲自来喂。她也喂过颜乔修,但两者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真正苦恼的是,颜乔修将如何对待这个孩子,他和过世的母亲一样,认为自己的父亲、丈夫,是最顶天立地的一个男人。
颜乔尤也曾这样认为,直到母亲死后,父亲的qíng人曝光,她这才知道,没有什么人的道德是毫无缺陷的。
她搁下手里的调羹,转而去看邹宸,眼中尽是迷茫的空dòng。
“宸,让你看笑话了,我本以为我可以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邹宸用手摸摸小田田圆滚滚的小脑袋,看着他不停咂嘴的样子,却惟独避开了这个女人的视线。
“别傻了,每个家庭都有一些不能见人的秘密,可能邹家的更黑暗更不能见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颜乔尤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他几乎是bī问,“那你知道我吗,我是谁,为什么回来?”
颜乔尤撇开视线,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些,低头轻语,“不重要,你在就够了。”
邹宸突然觉得窒息,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她深深触碰,那些竖起的防御,顷刻间消失殆尽。
只剩下他们两个,单单纯纯。
他不断欺近,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唇与唇相靠,轻缓的吻,不紧不慢,慢慢打开彼此的设防。
*
邹宸在身边睡得很熟,因为习惯这个男人的怀抱,因而每次醒来时,都觉得不舍。
从一开始的bī迫,到现在的心甘qíng愿,没有经历太长的时间,她却这样糊里糊涂地败下阵来。
田田睡在另一个房间,小家伙吸着手指,睡得很香。
邹宸答应会将那个女人找出来,出一笔钱,让孩子继续跟着她。可颜乔尤觉得这难度太大,那个女人如果铁了心不要孩子,钱再多又能如何。
更何况,她不想总是欠着邹宸的一份qíng,人qíng债难还,那里会是欠债ròu偿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