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一句话,她说了许多年。
从开始的气急败坏到现在的无奈而笑,这一路,他走得尤为辛苦。
chuáng上的臭臭有些不满,这两个大人只顾着自己说话,却是冷落下他来,怎么可以,他现在可是个病人呢。
臭臭半睁半闭着眼睛,冲周若谷看去,“叔叔,你喜欢我妈妈和我,可是我和我妈妈不喜欢你哦。”
颜乔尤恢复了那股温和的颜色,握着臭臭的小手,哭笑不得,“小朋友不可以没礼貌的,叔叔买过那么多好吃的给你——”
“我不管。”臭臭是很确定的语气,“真的哦,妈妈只喜欢臭臭、舅舅还有爸爸,臭臭也只喜欢妈妈、爸爸和舅舅。”
周若谷不相信,对个孩子反驳,“叔叔娶了妈妈,便是爸爸,妈妈还会不喜欢吗?”
“那样的话,臭臭会不喜欢啊。”臭臭低声咕哝着,“你又不是我爸爸。”
孩子很敏感,自知道爸爸这个概念之后,便对外来的周若谷有着异乎寻常的排斥。他知道爸爸不姓周,也不是这个时常来找妈妈的男人。
三个人一同相处时,他便费尽心思的捣乱,从不让妈妈和叔叔单独在一起。
因为颜乔尤告诉过他,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等忙完一切,就会回来找他们。
他是早也盼,晚也盼,可是爸爸却一直没回来。
颜乔尤看着儿子的眼睛红了一圈,便知道小家伙又开始胡思乱想,连忙在他耳边chuī气,和他一阵叽叽喳喳耳语,这才哄得他又喜笑颜开。
她将手向臭臭的领口摸索而去,细滑的皮肤上,绑着一圈红绳,绳上还绑着一个银色的东西。
铂金戒指,是他送的那一枚。
颜乔尤赶回公司,单独留了颜乔修来陪孩子。
五年前,周若谷送她来到这个遥远的北方城市。
联系到颜乔修的那一天,她靠在医院冰冷的瓷砖上发颤,手里拿着化验单,对着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哭。
颜乔修一直没有挂电话,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鼻尖酸得可怕。
直到哭到无力支持,瘫倒在地,还喃喃重复着,“我怀孕了……”
颜乔修挺了挺胸,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未觉得自己比现在更像是一个男人,“我回国,陪你拿掉这个孩子。”
她却拼命摇着头,“医生说,如果流产就再也怀不上了……而且……这是他的孩子……”
颜乔尤打着方向盘,心里一阵阵的纠痛。
一个女人为爱qíng能下`贱到什么地步,她算是尝到了。
孩子很好,生下来时六斤六两,颜乔修特地回国,开玩笑说小名要叫六六。
她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榻,摇了摇头,执意要叫他臭臭。他生下来时,脸上的皮都皱在一起,和个又臭又丑的小老头一般。
就叫臭臭,没有爸爸的孩子,还有——糙名好养。
她坚持彻头彻尾的唯物论,只除了这一件事。
她是为这个孩子而活,是为颜乔修而活。
在公司开完部门会议,又处理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qíng,一看表都已经晚上九点了。
刚刚整理完东西,要去医院看臭臭,手机却极不和适宜地响起。一看名字:顾总,她便已头大。
几句话一劝,她再急,也不得不听从这男人,紧赶慢赶开车去往目的地。
顾总是新东家的老主顾,几笔大订单公司都有重点在盯,她个小小的组长,不敢多加得罪。
顾总约的地方是市内一家高档夜总会,他的助理一早在外等着,颜乔尤方才进了这家会员制夜总会。
豪包中,灯光闪烁,一长排沙发上坐着稀稀落落几个男人,都是左拥右抱地搂着,见她来了,顾总急忙站起来,拉了她的手,将她按在身旁。
“颜小姐不够意思,晚饭请你来你都不肯赏脸。”顾总端来一杯酒,凑到她嘴下,“罚酒一杯,要是又不喝,我多没面子。”
一溜人都在起哄,颜乔尤见惯这种场面,也不多说,接过酒杯,豪慡地一饮而尽。
周围有人拍手称好,又是各种借口的灌她酒。
颜乔尤一路喝下来,头早就昏得受不了。偏偏还有人过来拉她唱歌,她是赶鸭子上架躲不开,依依呀呀陪人唱了半天,直到嗓子哑了,这才体力透支地坐去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