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地在我耳边问:“你让罗婉身败名裂,铲除罗弘才,是想光明正大地回到他江文略的身边,重新做你的江二夫人,是不是?!”
他的声音微颤,象是压抑了太久的东西要喷涌而出,他的手滚烫如火,而他的身躯,也变得有些异样。
我只得尽力向后仰,避开他的面容,平静道:“六叔,我早对你说过,我不会置卫家军的名声于不顾,我也没有可能再回江家!我只是为了替自己讨一个公道,还沈窈娘一份清白,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j
他抬眸望向我,目光在我面上凝结,良久,他才似平静了一些,慢慢松了手,轻声疑道:“你—真的不会回江家?”
我也凝望着他,坦然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再回到江家。你很好,卫家军有今天,全是因为有你,我和早早不过是挂名而已。以后,卫家军jiāo给你,我也放心。我想着替自己洗清冤屈后,就再无牵挂,可以带着早早离开。我只希望,你能念着昔日的qíng分,善待jī公寨的老弟兄们---”
“qíng分?”他冷笑一声。
许久,他看着我,眸色渐深,缓缓道:“你要走,要离开卫家军,可还念着昔日qíng分,要我善待jī公寨的老弟兄们。可是---”
他声音渐渐低沉,唇边的冷笑还在,却似带上了一丝自嘲。
“青瑶,你---有没有那么一丝一毫,念过我与你的qíng分?”
我与你的qíng分(下)
我与你的qíng分?
他的话语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又象在释放某种克制的qíng绪,让我暗自心惊,一时竟不敢轻易回答。
我沉默着。
他望着我,唇边的冷笑逐渐消失不见,眼神中却浸出几分温柔来。
他极轻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年轻男子的气息,象拂过原野的chūn风,温热得让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青瑶。”他凝望着我,低声地说,“为什么要走呢?这里就是你和早早的家---”
他的声音温软。
象chūn波里的水糙,在伸出柔软的青叶,触摸着什么、试探着什么,含着抑制不住的浓烈渴望,却又小心谨慎。
“这么些年,这么多艰苦,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现在为什么要走呢?青瑶,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以后,我们可以继续一起走下去,可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炙热,仿佛只要轻轻地一碰,就会象上元节的烟火一般,在空中呯地绚丽绽开。我本能地低下头,不敢与这份目光相触。
夜是如此的寂静,让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压抑的呼吸。
烛光将我和他的身影投在青石地砖上,我微低着头,从身影中依稀可以看出,他正缓慢地抬起右手,似乎要温柔地抚上我的脸。
我心中一跳,急促地开口:“是,我记得---”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暗中舒了口气,有些话,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我抬头看着他,真诚地说:
“六叔,我记得的。当初,若不是山寨的弟兄们收留我,我们母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更是数次奋不顾身,舍命保护我和早早。这些年幸亏有你的支持和回护,我们母子才能活得这么好。你和弟兄们的这些qíng分,我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里,一时都不会忘记。”
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我将手中的少将军印放在一边的案几上,轻声道:“正因为记得我们之间的qíng分,所以,我觉得现在是该将这个少将军印还给你的时候了。”
他目光一滞,张嘴要说什么,我忙摆手打断:“六叔,你听我说。我本来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也没啥见识和本领。全仗弟兄们的抬爱和你的支持,我才能忝居青瑶夫人之名。可我心里明白,卫家军之所以有今日,全是你的功劳。正是在你的带领下,卫家军才有现在的规模和实力。但卫家军要走得更远,这却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六叔文韬武略,有盖世大才,你才能充当卫家军真正的领头人,所以我有心让贤。只有我和早早离开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执掌卫家军,六叔,你和弟兄们对我有大恩,我沈青瑶无以为报,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句话说完,室 内便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烛花,偶尔轻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