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_作者:静江(3)

2017-04-24 静江

  我只会流着泪,不停重复:“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偷人------”

  我真的是清白的。

  不知是不是chūn困,我近来很嗜睡。

  盗贼四起、兵荒马乱的年月,永嘉府却安然无恙,不得不说是托了我公公的福。江太公的名号,加上江氏一族数千人马,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所以,在糙长莺飞的chūn日,我可以不理外面巨làng滔天,在江府后园的小楼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只是为了保证永嘉府的安全,公公不得不经常派大伯和夫君出去,与四方的寨子打点好关系,再与邻近州府的总管、录事们商量联合抗贼的事宜。

  夫君前日去了青陵府,于是这日我一直独自一个人在小楼睡觉。

  直睡到huáng昏,才被敲门声惊醒,罗家小姐亲自来唤我,到前堂与公公婆婆一起用餐。

  罗婉小姐是青陵府罗总管的独生女儿。因为近来形势越来越混乱,公公怕保不住永嘉府,便想和罗总管的人马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流民、乱兵与山贼。

  罗总管为表示诚意,便将罗婉小姐送到江府来住,两府若是能联手,对两府的百姓来说,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与罗婉也一见如故,她长得美,xing格又开朗大度,出手也极大方,江府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可我实在是难受,昏昏沉沉,便对罗婉说:“婉妹,我实在动不了,劳烦您和婆婆说一声,我明天再去向她老人家请罪。”

  罗婉摸了摸我的额头,惊道:“有些烫手,这chūn天,可别染上外头的疫症了。”

  我也吓了一跳,现在外面太乱,流民死了不少,别真是染上疫症了。

  罗婉吩咐丫环们煮了一大碗huáng连水给我喝,又亲自帮我盖好被子,依依离去。huáng连水很管用,我出了一身大汗,又想了一回夫君,才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满府之人举着火把、打着灯笼来捉jian,方把我吵醒。

  可是这些话,没人相信。

  三天之中,我将这些话说了又说,喊了又喊,喉咙都喊出血丝了,还是没人相信。

  阿贵仍旧冲我身上吐痰,骂我贱人:“早知道你是这等贱人,二少爷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老太爷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会替二少爷订下你这么一个yín妇!”

  他说的老太爷,就是夫君的爷爷,公公的爹。

  江老太爷当年是一名副将,四十多岁时还在北疆与突厥斗得你死我活。而我的爷爷,是跟随了他二十年的一名老兵。

  斡尔河一战,陈国的右军几乎全军覆没,我爷爷拼着废了一条腿,将浑身是血的江老太爷背出了死尸堆。

  江老太爷握住爷爷的手,说大恩大德无以相报,一定要结为儿女亲家。可彼时江老太爷的儿子已经成亲生子,我爹也已娶了我娘,于是两位老人家便替两岁的小孙子和刚出世的孙女订下了娃娃亲。

  便是夫君和我。

  江老太爷亲笔写下婚约,还拿了一块玉佩做信物。

  爷爷由于腿废了,便回了洪安老家,享了几年的天伦之乐后,撒手而去。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爹娘将我嫁去永嘉。

  再过了几年,我十五岁的时候,秀才爹也不行了,拉着娘的手,叮嘱她将我送去永嘉完婚,便蹬了腿。

  娘带着我一路向北,可哀帝刚被bào民杀死,大陈国陷入兵荒马乱,没走出多远,娘便被乱兵一刀砍倒在血泊之中。

  我用手挖了一个坑,埋葬了娘,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麻风病人,这才到了永嘉府。

  打听到老太爷早已归西,而未来的公公江太公声名赫赫,怕江府不肯收我,我便于江太公出游时当街拦轿,当着上千人的面出示江老太爷亲笔写下的婚约和玉佩,这才顺利进了江府。

  半年后,我与夫君完婚。

  我知道,公公一直不满意,觉得这个南方的穷丫头,万万配不上他丰神俊秀的二儿子;婆婆也一直在刁难,动不动便对我一顿训责。

  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每当睡到夜半时分,我睁开双眼,就着窗外的月色,看着身边的夫君,悄悄用手在他脸上描啊描,心中的幸福就会如同cháo水,一波比一波汹涌。

  别人如何说,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看到夫君,能亲口对他说:文略,我是清白的,你信我。

  可是,夫君一直没有来,直到我被五花大绑押到城外的贞节牌坊下,然后被绑上高高的柴堆,要以yín妇之名被烧死的时候,他仍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