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_作者:静江(6)

2017-04-24 静江

  马蹄声象bào风雨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夜风愈发盛了,似在发出声声凄厉的吼叫。

  终于,在第一支响箭she来之时,江文略牵着罗婉的手,带着断后的一百多人,也奔向城门方向。

  可就在他要奔入黑暗中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他停步、回身、取箭、点燃箭头、拉弓、瞄准。

  这一切动作,他做来如行云流水,若在往日,我定要在旁击掌叫好。

  可这一次,这着火的箭头瞄准的,是我身下的柴堆。

  我还在笑,笑得浑身颤抖。

  有响箭“嗖”地飞来,不偏不倚,正she中贞节牌坊下、江太公先前坐着的红木大椅。

  而就在这一瞬,江文略手中点燃的长箭终于she出。他松弦的一刹那,我甚至能看清火光照映下,他的眼神是那般淡漠,毫无波澜。

  仿佛柴堆上绑着的不是他的发妻,而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十恶不赦之人。

  他自幼弓马娴熟,这一箭很准、十分准、相当准。火花在空中急速划过,宛如灿烂的流星,落在柴堆上,然后“呯”地一声,激起一团绚丽的火花。

  曾经视我如生命的夫君,在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要亲手将我烧成灰烬。

  箭出、箭落,他迅速转身,握着罗婉的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缓慢地低下头,看着那团火苗在扭动着,慢慢向上蔓延------

  马蹄声、口哨声、呼喝声象一首恐怖的曲子,震破夜空,席卷而来。

  数百骑如风卷残云,顷刻间便到了牌坊下。他们“呜---啊----呜----啊”地挥舞着手中兵刃,炫耀着我从未见过的粗野与狂bào。

  当先一骑激起qiáng烈的旋风,自柴堆前迅速驰过。我腰间一松,已被马上之人用枪尖挑断绳索,他再用枪尖戳中我腰间的系带,高高一举,我便被挑到了半空。

  有人兴奋地叫着:“女人!是女人!”

  哗声、口哨声四起,我生平第一次,被数百个骑着马的男人围住。他们象一头头黑色的野láng,眼睛里闪着绿光,呼出的气息,在夜风之中弥漫,让我想起------

  小的时候,每到chūn天,家里的母狗大花跑出去,便会被村里的十几只公狗围住。那个时候,空气中弥漫着的,仿佛正是这股气味。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种无耻的胡思乱想,我正想扇上自己一耳光,使枪那人随手一甩,我便从半空落到地上,摔得眼前金星直冒。

  我尚未挣扎着爬起来,那人已居高临下,用枪尖挑起了我的乱发。

  这不是野láng的眼睛,这眼神,比野láng还要凶上几分。他那满脸的胡须、浓重的眉毛,根根都在宣称着,他不是láng,而是豹子。

  豹子头盯着我看了一阵,舔了舔唇角,象刚吃完一头野láng,意犹未尽地舔去嘴边的血迹。

  他笑道:“长得不错嘛。”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多谢卫寨主夸奖。”

  曾听人说过,心痛到极点,便会麻木。

  此刻,我竟麻木到和jī公寨的卫老柴当众打qíng骂俏。

  豹子头哈哈大笑,他中气十足,笑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有山贼驱马过来,大声道:“大哥,他们已经关了城门,弟兄们只抢到十多匹马。”

  豹子头双目圆睁,愤怒地吐了口痰,骂道:“cao他奶奶,江老蔫跑得倒快!”

  他抬头望向贞节牌坊,火光下,牌坊象一支戟茅,无言地伸向夜空。牌坊楣匾上暗红色的“贞孝静德”四字,闪着幽幽的光芒。

  柴堆下,那支箭上的火苗仍在顽qiáng地跳动。

  豹子头冷笑:“竟敢烧我的女人?!弟兄们,都给我撒泡尿,以后大伙见着江家的女人,就不要再客气!”

  “噢-------”欢声四起,山贼们纷纷下马,对着贞节牌坊解裤掏家伙,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豹子头在放声大笑,我没看到他的面色,却忽然于潺潺的水声中,听出他的笑声,颇有几分苍凉伤心的意味。

  我尚闭眼,忽觉腰间一紧,睁开眼,豹子头已从马上俯身,象老鹰抓小jī一般,轻若无物地将我拎了起来。

  我晕晕乎乎中被他拦腰放在身前,他大喝:“把这里给我烧了,回!”

  有人在请示豹子头:“大当家,那个死了的女人怎么处理?”

  豹子头骂道:“真他妈扫兴!把她的尸体丢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