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罢,满口答应了,但说要从永嘉军手中救人,风险太大,得出动全部的人马,一千两huáng金太少,他要万两huáng金才答应去救人。我万般无奈,也只得应下,说分期付给他,让他将你好生保护在jī公寨。谁知他竟、竟娶了你---”
我渐渐呆住,双腿也开始发麻。
江文略看了我一眼,缓了缓,道:“我和他约定的是四月十五再付三千两huáng金,其余的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逐步付清。那夜,我见他将你救走后松了一口气,便忙着去筹huáng金,可当时罗婉几乎是寸步不离,我因为计划要将罗家一举铲除,不能让她看出丝毫破绽来,这金子便筹得有些艰难,更无法去jī公山探望你,向你说明真相。
“好不容易等到四月二十这日能脱身了,我匆匆忙忙往jī公山赶。谁知竟在路上听到jī公寨被烧、卫寨主已死的消息,我当时身子都冷了,qiáng挣着回去带了人马赶过来,提出要上山祭拜。我不敢相信那具焦尸是你,回去后想办法让人挖了那具尸体,确定不是你后,再想起你让杜凤送来的小狗,总觉得卫寨主这个遗孀来得蹊跷,便想再度上jī公寨一探究竟,正见你和杜凤他们在山下的稻田边---”
他慢慢向我走近,右手轻柔地抚上我的面颊,用梦呓般的声音颤抖着道:“窈娘,远远地看到你还活着,还有了我的孩子,我---”
与前前夫的盟约(四)
我抱着早早,纹丝不动。
江文略的指尖在我面颊摩挲,我的面颊冰凉,他的指尖是滚烫而颤栗的,宛如冰与火的相触。
“我怕杜凤他们知道你肚中的孩子不是卫寨主的而对你不利,一忍再忍。我帮jī公寨打huáng二怪,与杜凤划地为盟,全都是因为你在山上。听说jī公寨内讧,我又派了心腹装作来投奔的人混入山寨,暗中保护你。他传回消息说杜凤看你看得很严,没有办法将你救走,我那边又不能让罗婉看出端倪,想来想去,只有让你继续留在山上,或许还是最安全的。
“窈娘,你想想,若不是你在山上,我何苦要冒那么重的伤亡赶来支援?听说你生了,我便想把真相告诉你,这才一定要你和早早在盟约上具名。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你单独见面,也才能确保你在jī公寨的地位,这样他们便再也不敢动你和早早。
“窈娘,你再等等,我现在刚刚布下一个局,要对付罗家,只要这局棋没有差池,我不但可以将罗家铲除,接收青陵府,还可以在永嘉军中取得决定xing的地位,那时,我再来接你和早早回去。”
他停了话语,我却觉耳边仍有惊涛骇làng在不停拍打。
这一刻,我忽然希望自己能变成海边那些青褚坚硬的岩石,不管巨làng滔天、惊涛拍岸,依然巍巍而立。
我努力使自己抱着早早的手不颤抖,将所有的事qíng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才慢慢抬眸,望向江文略,缓缓道:“江公子,你的口才很好,故事也编得看上去毫无破绽。可是,我夫君已经死了,谁能证明你所说是真?”
听到“我夫君”三字时,江文略的眼光抖动了一下,道:“窈娘,我之所以今天选择对你说出真相,当然有证明的法子。卫寨主虽然不在了,但我记得,应该有人能证明,三月初三那晚,我曾提了huáng金前来求见卫寨主!”
“谁?”
“三月初三晚上,我蒙住面容上了jī爪关。当时jī爪关守卫的人不肯替我通传,我便掷了十两huáng金上去,那上面为首的人接到huáng金后,才答应叫一个手下去传话,后来卫寨主就下来了。卫寨主下来时许是心qíng不太好,还踢了那个为首的人一脚,骂他:许老六你这个王八羔子,只晓得支使别人。这件事十分特别,我想,那许老六肯定不会忘记。窈娘,这个许老六仍在寨中,你只要暗中去向他查问一下,便可知我所说非假,只千万别让杜凤起了疑心。”
他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我,神qíng似含着几分伤感,又带着些期翼。
我长久地沉默,议事堂的烛光在眼前微微跳跃,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段,于这跳跃中的烛光中不断闪现。
山寨的雪夜很寂静,在这片寂静中,笛音忽又幽幽想起,这次,狐狸chuī的是他改过的那首《chūn莺儿》。我倾耳听着,飘浮翻滚的心慢慢变得宁静而平和。
过得片刻,寨门方向传来一阵哄笑,似是四五寨主在合力戏弄老七,老七憨憨的笑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听来,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