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父亲,她能接受吗?她该接受吗?
十八年了,有与没有,又有何区别。
寂寞,孤独,她早已习惯了。
将那个长命锁放回盒子里,盖上,美仁将它推至明经堂的面前,扯了一抹淡笑,道:“多谢明叔叔的美意,这个东西,十八年前,我娘没有代我收下,十八年后,我亦不会收。”
一声明叔叔将一切又打回了原点。
明经堂的脸色黯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许久,苦笑了几声,道:“无妨,只要你还愿意待在明家就好了。我等,我想我会等到你愿意收下这个长命锁的那一天。”
美仁依旧是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明经堂又道:“你不想认我这个父亲,无妨。不过,既然要留你在明家,一定要给你一个合理的名份,那就做我的义女吧。”
听罢,美仁有些惊诧,她未曾想到明经堂会以这样的方式留她。
“这样你也不愿意?”明经堂的语调明显急了些。
美仁仍是不语。
“你当真就这么恨我?”明经堂追问。
qiáng扯了一抹笑意,美仁轻应:“没有,只是觉得做义女有点太突然了吧。”
明经堂悬着一颗心总算落下了,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他笑了笑:“也是,无妨。若是觉得眼下的身份有些尴尬,那么就义子吧,怎样?”
美仁不知最后是怎么应了明经堂的,迈出书房后,她自嘲地笑了几声,因为过了今日,明经堂将会对外宣称她是他收的义子。
她一想到景升离去时在她耳朵轻声说的那句话,不禁莞尔。
他倒是赌对了。
明家的办事效率素来很高,挑了个好日子,大摆了宴席,明经堂对外宣称从今往后他又多了一个儿子,来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商贾,还有官场上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高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笑——虚伪、奉承。
直至酒尽人散,她才觉得自己的脸面有多僵,笑的太多了,真的很累,她实在是太累了。
经过这么多日的探查,渐渐地她失望了,天一圣经应该不在明家。
不知道过了八月初五,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回到倚笑楼,接受悦姨的鄙夷,心甘qíng愿跟着她,为她做牛做马,或是接过她的衣钵,做一个和她一样的老妖jīng。
一想到悦姨,她便忍不住地笑出声。很难想象,那么美的女人,明明年纪不小了,却还那么风骚作怪,语不惊人死不休,搞得那么多男人心里痒痒的,前仆后继。
回到竹芙园,已是华灯初上,园内四下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用再被禁足,她依旧还是选择住在竹芙园,虽然她接受了义子一说,并不代表她就能立刻接受明经堂那一脸慈父样,所谓眼不见为净,而且更不用再面对那个让她有些退避三舍的二哥明景升。
几日来,除了查探有关艳门的消息,便是在这竹芙园内守着蓝希凌。
一想到艳门杀手的事,她的心便一沉。
第三十六章 相知相依
吐了一口气,她推开屋门,便见着蓝希凌目光痴呆盯着chuáng头帐幔上的流苏。那日她威胁蓝希凌的话,蓝希凌有听进去,每日痴痴呆呆地坐在莲花池边,若不是知道她是装的,会以为她真的疯了。
她的心也跟着压抑起来,从昕大哥赶她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她变了,变的像个傻瓜。
一个不相gān的人,她居然也会劳神劳力地去救。
冷笑了一声,她坐在清风前,每日弹奏月影清风成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必须,指下轻挑,琴音犹自宛转,如流水般的袅袅而起。
静坐在chuáng头的蓝希凌终于有了反应,怔怔地望着美仁,聆听着这样如魔似幻的曲音,仿佛可以让人忘了尘世间所有的不快。
当一滴滚热的泪珠从蓝希凌的眸中滴落,曲音倏然而止,她颤着唇,问着双眸紧闭的美仁:“为何你能弹出这样明澈空灵的曲子,却有着那样一颗狠毒的心肠?我蓝家究竟与你有何怨仇?当初我真心实意地待你,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可你是怎样对我的?”
“清心咒曲难清心。呵呵,你少在那自欺欺人了,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昕大哥,因为你知道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手指在琴弦上微微滑动,美仁嘲弄地笑着,“我说过杀你蓝家一十二口的不是我,信不信由你。我若是那凶手,呵呵,你今日绝无还有可能听见我弹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