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脸色惨白,惨淡笑笑,“那么,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凌悠扬沉默,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只是看着。空气在这瞬间都沉默的像死海,沉淀出不为人知的东西。他那双绝色黑瞳中划出磨砺过的色泽,退后一步,似笑非笑,“符弦歌,你伤到我了。”
有心痛的感觉,有悲伤的感觉,胸口像是着了一团火,燃烧他的每一个毛孔。那种不被信任不被重视不被牵挂的感觉真他妈要命的难受!他想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浑不在意,可心里偏偏是该死的在意。他想让说话的语气尽量轻描淡写,可天知道他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和她面对面说话就已经很用力了。
该说他聪慧通达还是因为夫妻默契?凌悠扬一猜就知道弦歌的目的,他甚至佩服她的谋略和智慧,他欣赏她的勇气,他更该死的能理解她的想法……然后,他有点绝望的发现,这个女人,在她心里,或许永远也不会把他凌悠扬放在第一位。
屋门再一次被关上,弦歌找了个位子,缓缓坐下。忽然觉得头重脚轻,身子有点冷。她拿起桌上的茶壶,伸手颤抖地倒了一杯,些许水滴溢在桌面。弦歌垂着眼,喝了几口,却又食不知味,哦,忘了,这是水,不是酒。她放回杯子,手指还在不住打颤,无力自制。
她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弦歌呆呆地坐着,忽又有了恶心的呕吐感,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孩子吗?刚才,他叫她“符弦歌”,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他说他很生气很伤心。弦歌在半空中伸出手,抓啊抓,苦笑一声,收回了手,“怎么办?抓不住的话该怎么办?”
可是,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qíng。
无药可救。
一颗心狂跳不已,弦歌揪住她胸口的衣服,惶恐掺杂着担忧,恐惧感缓缓渗入骨髓。她低低笑了出来,悠扬啊悠扬,我好像比自己想像中更喜欢你啊,可是,很多事qíng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她笑得像哭一样,眼前渐渐模糊,嘴角尝到泪水的涩味,闭上眼。
那扇,棕色的,雕刻的镂花的木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弦歌身体一僵,依旧沉默地坐着。
“再过一个时辰会和越觅国和谈,你谋划这么久就在等这一刻吧?”凌悠扬淡淡道,“我遂了你的心愿,时间到了,你自己去议事房吧,我们等你。”
“……谢谢。”
凌悠扬静静站着,心头不由焦躁,他向前走去几步,站定在弦歌面前,微微一愣,目光骤然复杂起来。一时间,他挑高眉,似乎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哭,我还以为,你心头硬得容不下一滴眼泪。”
曾经,她不会在人前哭泣。
雪迟说,她只会在雨天哭,而且每次还不承认。
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哭过。
“那么,你已经看到了。”弦歌抬眸望他,伸出手,微笑,“还要看吗?还想看吗?我可以把眼泪擦了吗?”
凌悠扬说不出来话,忽然低头凑近脑袋,舔去她颊边的泪痕,笑如罂粟,“需要我帮忙吗?”
是啊,他任xing,他刻毒,他卑鄙。他从来都不是好人,他也从来都不够温柔。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伤心难过?既然他不好过,他凭什么让她好过!
第二一章 毒计
不知不觉中,下雨了。
弦歌独自一个站在屋檐下,竟然下雨了,她伸手yù接雨滴,凉凉的,轻轻的,一触及她又缩回手来。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眼望去,所有的房檐屋瓦在这雨中都像隔着一层帘子,蒙蒙胧胧看不清楚。
远处有士兵在唱着军歌,“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huáng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斗志激昂,气势如宏。
弦歌笑了笑,在口中轻轻跟唱着,“金山西见烟尘飞,将军金甲夜不脱。”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直接向议事房走去,也懒得打伞,所幸路不远,她走到那里时,身上的单薄白衣微湿,发梢上沾满细碎的雨滴。
她打开门,带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味道。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目光齐刷刷she在她身上。弦歌掸去身上的水珠,笑道,“我没迟到吧?”
“没有。”凌启明道,“那么,接下来就商谈停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