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花坛里种着一棵玉兰,晚chūn的风里夹杂着浓郁的香气,几乎让人觉得辛辣,她们两个静默了下去。
过了很久。婉怡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圣经》里有个故事,有个偷qíng的妇人被抓住,周围的人都向她身上扔石头,耶殊对大家说你们谁觉得自已从没有犯过错误就可以拿石头打她,最后每个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石头。我果然…是没有任何资格说这种话的。”
她深深看了笑笑一眼:“我走了。你好好地吧。结婚的话记得叫我来喝酒,这事我不会再查了,就算查到什么,也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现在我唯一能期望的就是你能快乐点了。”
笑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下崩溃地蹲到地上,开始不停的战栗。她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防御抵抗的能力。这么可怕的事,会是真的么?他曾经毫不羞愧,毫不怜悯地说:“我要跟你在一起,他就必须滚开,你们当然得分开!”他在说起康雷时,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危险冷冽的光芒,笑笑绝望地发现,这样可怕的事qíng,林以墨真的有可能做出来!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林以墨?”她低声呻吟起来。
这个世界有时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会遇到命定的谁。可是这个世界有时又会变得无与伦比的大,一转身那个人就会消失不见,比如康雷…比如林以墨。小墨其实就在身后的那栋楼里,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空间上的遥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上的遥远,那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她回想起在阿尔卑斯的山脚下,他满含期盼等待的眼睛;想起在夏威夷的海边,他在沙滩上蹲下去,轻轻拂去她脚上的沙土,再替她穿上鞋,那时她的心柔软得像沁湿了的海绵,那些片段如此让人心动,原先对他的不认同一去千里,从此覆水难收。
一阵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来,那是一双黑色的半中跟软羊皮的鞋子:“聂小姐,你去哪了?chihka在找你呢。”
笑笑抬头看着她,拼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指望问道:“我有事qíng问你… 我们是不是经常赞助学校的社团活动?”
cindy点头道:“偶尔。他们是社会将来的栋梁,当然是我们最好的潜在客户——不过具体qíng况是由公关部和市场部负青。”
“cindy… 别再避重就轻,也不要让我去问chihka…我要你回答我,现在就回答我!康雷的登山队最后一次活动是LF出的钱么?”
饷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一会方才回答:“是!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你先走吧,我想自个儿呆一会。”
等cindy走了,她颤着手掏出电话打给妈妈:“妈~”
张艳红一听到她的声音,马上笑逐颜开:“笑笑啊,以墨今天打电话说让我给选个日子。”
笑笑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妈,我就是跟你说这事,暂时…我不想结婚,这事晚点再说…过一两年…那边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迅,速打断她:“你疯了!现在我们这边的亲戚都知道你从美国回来结婚。个个跑来问我哪天办酒,你说还要晚一两年!我怎么回答别人?”
笑笑解择道:“这是我的终生大事,你让我想清楚好不好?”
“有什么可想的?以墨就是担心这段时间你想事太多。他说你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的,才让我赶快把日子定了。那小孩多知道尊重长辈,多体贴你啊,你还想什么!”
无力挂上电话的这一刻,笑笑终于彻底地意识到他在绝她的后路,从见第一面起,自己就十二分的不是林以墨的对手。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年所有的计划都是缜密而无懈可击的,看似漫不经心,却一击即中,步步紧bī。最傻的是自己不是对手也就罢了,还心甘qíng愿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么傻,自己怎么会这么傻呢?她狠狠往自己头上敲了一拳。
她这样相信他的爱,可是爱是什么?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她,拥有她,占据她;就要扫清所有障碍?这是什么样残忍的的逻辑。她看得到他的爱,却再也无力承受。
笑笑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看得见林以墨得到婚期确定时的模样,他必定会把她拉到身边低首浅笑,先是把黑的不见底的眼睛微弯成孤形,而后是粉色的唇向上翘起,接着细致如瓷器般的脸会露出如沐chūn风的表qíng。或许因为这样的欢愉,一下良心发现给子她一定的补偿,当然做这种补偿的同时也是忍让的,他一定不会忘记要她明白因为我爱你才会为你付出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