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微将信将疑,带了那张纸再次上山,转jiāo张伯临。如玉的画极浅显,张伯临一看便知,问道:“真是如玉画的。”
张仲微点头,道:“我骗你作甚。”
张伯临突然就焦急起来,忙忙地把几件衣裳扎作个包袱,甩下张仲微,先奔回去了。张仲微莫名其妙,但张伯临肯下山,总归是好事一件,便挠了挠头,不作他想。
张伯临风刮似的冲回家中,进到如玉房中,将门一栓,急问:“此事还有哪个晓得?”
如玉明白他所指何事,抚上小腹,脸一红,答道:“二夫人、任婶和杨婶,都晓得了。”
张伯临听说张栋与张梁都还不晓得此事,暂松了一口气,又问:“我娘怎么说?”
如玉摆弄着衣角,羞答答道:“二夫人说要摆酒,抬我做妾。”
张伯临急道:“胡闹。”
如玉一愣,随后泫然yù泣,道:“我晓得自己配不上大少爷,但你总得看在我肚里这块ròu的份上,与我个名分。”
张伯临连忙上前捂她的嘴,叫她小声些,道:“就是这块ròu惹事,都怪我一时冲动,没能忍住。”
如玉哭了出来,道:“这是你亲骨ròu。”
张伯临忙拍她的背,哄她道:“不怪你,是我的错,不该在孝期闹出事来。”
如玉道:“你不是出了孝才去雅州的么,怎么没出孝。”
张伯临不好意思起来:“傻妮子,你又不是现在才怀上的。”
如玉闻言,脸上立时发烫,捂了脸不敢看他。张伯临扯下她的手道:“不是害羞的时候,赶紧商量商量该怎么办,此事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我的前程可就毁了。”
其实乡下人家,规矩并不严,如玉不以为然道:“我有个弟弟就是孝期生下的,别个顶多讲两句闲话罢了,又不能真把你怎样。”
张伯临又急起来:“祖宗,闲话也可大可小,来年我就要赴京科考,若被考官知晓此事,就算能及第,也分不到甚么好官职。”
如玉的手,不知不觉又抚上小腹,她身份卑贱,孩子乃是她安身立命之本,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仍旧珍惜,舍不得放弃。
张伯临见她不作声,问道:“你不愿做官宦家的妾?”
如玉虽未见过官宦家的妾,官宦家的娘子——杨氏,她却是天天见着,那通身的气派,就是穷了,也叫人心生羡慕。她犹豫道:“二夫人……”
张伯临生起气来,道:“我娘糊涂,你莫要学她。”
如玉思虑一时,心道,她甚么身份地位,一个丫头而已,若张伯临存心不要这孩子,多的是法子叫她小产,他既还晓得来同她商量,想必心里还有她,以其叫他qiángbī着打胎,倒不如主动些,还能讨上几分欢心,反正她还年轻,只要笼络住男人,不愁再没孩子。
想到此处,她流着泪扑进张伯临怀中,哭道:“只要你好,叫我做甚么都甘愿,只可怜了我们的孩儿,还未见过世面就……”
张伯临心有愧疚,紧搂了她,安慰道:“你打掉孩子,我仍旧抬你做妾。”
这话冲淡了些许悲伤,如玉勉qiáng笑了一笑,道:“二夫人极看中这孩子,她那里如何去讲?”
张伯临气愤方氏太糊涂,道:“先斩后奏,待事qíng办妥再与她说。”
如玉却不愿意,道:“大少爷也替我想着些,若这孩子不明不白掉了,二夫人定要怪我不当心,不知怎么罚我呢。”
方氏的手段,张伯临见过不少,闻言犹豫起来,想了一下,道:“那我去与她讲。”
如玉见他还是有担当的,高兴起来,含泪笑了。张伯临又抚慰了她几句,起身去寻方氏,掩了房门,磕头道:“娘,孩儿不孝,惹来大祸,望娘救我。”
方氏唬了一跳,难道他不是因为李家小娘子才去的山上,而是犯了事?忙问:“出了甚么事,莫要慌,有娘呢,赶紧讲来。”
张伯临又磕了个头,道:“如玉有孕,娘想必已知晓,孩儿糊涂,祖父孝期犯下如此大罪,怎生是好。”
方氏“嗐”了一声,抚着胸口道:“傻小子,差点吓死为娘,我还道多大的事,原来是这个。”
张伯临急道:“这还不算大?若到了官场,定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