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家主人住的院子,只配与李家下人住,方氏有些不高兴,正要开口斥责,任婶已然出声:“大少夫人真真是贤惠,才进张家门就想着替夫家盖房子。”说完又恭喜方氏:“二夫人有福气,娶了个好儿媳。”
方氏被这话激着,不好再讲甚么,只得冲锦书点了头。待锦书离去,她立时骂任婶:“那妮子话中有话,你听不出来?”
任婶十分地不解:“咱们不消出钱,就有新屋住,二夫人为何不高兴?”
通常qíng况,都是别人与方氏有理说不清,这回轮到她自己有这感觉,挥手将任婶赶了出去。过了会子,杨婶来请示中午做甚么菜。方氏正窝火,不耐烦道:“这等小事,还来问我?”
杨婶道:“大少夫人才进门,当做几个好菜。”
方氏见她们一个二个都替李舒讲话,气不打一处来,先将杨婶骂了一通,后道:“桌上不许见荤腥,地里有甚么,就吃甚么。”
杨婶不敢顶嘴,忙应了,朝门口走。方氏却叫住她,将李舒要盖新屋一事讲与她听,又问:“你觉着此事如何?”
杨婶一家,住的是茅糙屋,若李舒盖了新屋,她就能住正经院子,哪有不愿意的,立时笑道:“这是好事呀,不消二夫人花一文钱,就有新屋住。”
方氏听她说辞与任婶一般,脸色愈发沉了下来。杨婶审时度势,忙道:“二夫人你想想,待得新屋盖好,搬过去的只有咱们二房一家而已,大房还是要住旧屋,往后你在大夫人面前,可就高了一头了。”
方氏不曾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说辞,心qíng马上好起来,赞道:“我看你比任婶qiáng些。”
杨婶见她脸色yīn转晴,松了口气,趁机退了出去,上菜园子拔菜做饭。
锦书将方氏同意盖屋的事报与李舒知晓,又道:“我瞧着二夫人,是不大乐意的样子呢。”
李舒自小就由锦书服侍,对她知根知底,闻言马上看了她一眼,道:“免费住屋,哪有人不愿意的,定是你讲了不中听的话。”
锦书忙把头一垂,不敢再作声。
李舒命人取了张图纸来,道:“我早就料到乡下房屋住不惯,因此带了图纸来,你先拿与二夫人瞧瞧,明日再寻工匠,尽快盖座五进大宅来。”
锦书接了图纸,依言又去寻方氏。方氏看也没看,只问得是五进宅子,马上摇头道:“不成,村里没人这样盖房,就盖个三合院儿便得。”
锦书道:“女眷得住在内院,怎能轻易让人瞧见?”
方氏不悦道:“那是你们城里规矩,乡下哪有这顾忌,你盖个深宅大院,我怎好见佃农?再者农忙的时候,家里女人都是要下地去盯着的,哪由得你躲在屋里享清福。”
锦书想顶嘴,又还记得李舒的话,只好拿了图纸回房,将方氏意见转述给李舒。李舒惊讶道:“农忙时还要下地?”
一个媳妇子曾经种过地,道:“有佃农呢,不消大少夫人亲自劳作,在旁盯着便是。”
锦书问道:“大少夫人,咱们到底是盖五进院子,还是三合院?”
李舒叹道:“入乡随俗,既是村里都盖三合院,咱们也盖这样的罢。”
锦书便唤了管事来,叫他去城里寻人另画个图纸,顺便将工匠寻着。
中午吃饭,二房桌上除了萝卜,就是白菘,当真是一点ròu星子不见,偏生大房宰了jī,炖了一锅jī汤,那味道香喷喷,挡也挡不住,直传到二房饭桌上来。因两家的厨房紧挨着,李舒还以为是二房宰了jī,便问:“既是炖了jī,怎不端上来?”
方氏黑着脸道:“你既羡慕别个吃jī,gān脆去大房过活。”
张梁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想敲她一筷子,又碍着小辈在场,只好将她瞪了一眼,道:“咱们家不是也有jī,怎么不宰一只来与儿媳吃?”
方氏见他明目张胆护着李舒,火冒三丈,将筷子一摔,道:“那jī是留着下蛋的,能说宰就宰?”
张伯临见他两个当着新妇的面吵架,直觉得丢人,将头朝饭碗里埋了埋。李舒在娘家,都是男女分开吃饭,与父亲同桌的机会都少,今儿桌上又有公爹,又有小叔子,她已觉得尴尬,再逢上公婆夫妻吵架,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劝架。
只张仲微一人置身事外,匆匆扒了几口饭,道了声“吃饱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