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微笑道:“你才说了,是大嫂把他朝外推,不是大哥不愿留,这叫人怎么劝?”
林依想了想,也笑了,道:“真不知大嫂怎么想的,贤惠的名声就那么要紧?换作我,哪怕拼个悍妇称号,也不许官人有二心。”
张仲微笑着将她的脸捏了一把,道:“你道人人都跟你似的?”
林依白了他一眼,自去展被子铺chuáng,张仲微重回桌前,把文章收尾,二人宽衣歇下不提。
且说锦书,猜到李舒对青莲动了手脚,于是处处装大方,谦让非常,但张伯临与寻常人不同,他才不喜欢贤惠懂事的,反倒爱那时常拈酸吃醋的青莲多些,因他这个喜好,渐渐的轮班制变了样儿,十天里倒有八、九天是青莲暖chuáng,只有一、两天留与锦书。锦书也到李舒跟前告过状,但一来李舒害喜,无心管她,二来有些嫌她笨,笼络不住男人,因此只称此事外人不好cha手,叫她自个儿去争。
三艘船沿江而行,一路经过嘉、泸、渝、忠等州,眼看着就要出四川,张仲微却病了,虽然瞧上去不是甚么大病,只是稍微有些发热,但众人依旧紧张,经过商议,决定在夔州码头停靠,请郎中来瞧。
船停前,张仲微一直念叨:“不是甚么大病,别为我耽误了行程。”林依起初还软语相劝,劝到最后失了耐心,只要他出声,便道:“住嘴,我不想守寡。”若说张伯临爱吃醋的娘子,那张仲微便是爱发脾气的娘子,虽然被骂的只能gān瞪眼,但心里仍旧甜丝丝,觉着天底下,只有娘子最关心他。
这天傍晚,抵达夔州,林依央了李舒,请她派个家丁去请郎中,但张伯临不放心,亲自下船去,寻到城中最大的一家医馆,雇了滑竿,将老郎中接到了船上来。
郎中与张仲微诊过脉,吊了大通书袋,众人都没听明白,只弄懂最后一句:“须得服药,每日请郎中来问诊。”
张伯临请了郎中到隔壁船舱开方子,张仲微掀开被子,翻身下chuáng,道:“甚么每日来瞧,不过是想多赚几个问诊费罢了。”他满不在意自己病qíng,但屋里的人,上自张栋,下到林依,都是真关心他的人,哪容他辩解,林依上前将他重新按进被子里,回身道:“不如就在夔州停留几日,只是耽误了大哥进京行程,实在过意不去。”
方氏心疼张仲微是实打实,忙道:“亲兄弟,哪会计较这个,且多留几日,待仲微的病好透了再出发。”
从法律上来讲,张伯临与张仲微,如今只是堂兄弟,因此杨氏不满方氏说法,但此qíng此景,若是反驳,难免有故意挑事之嫌,因此她没提,只向方氏道:“如此多谢弟妹了。”
方氏心道,我关心自己亲儿,哪消你来道谢。她比不得杨氏能忍耐,脸上立时就现了形,林依瞧着苗头不对,忙把张仲微掐了一把,张仲微吃痛,哎哟了一声,林依便装了焦急模样,上前问道:“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头疼了,赶紧躺下,我使人去厨房煎药。”
方氏信以为真,忙道:“我去,我去。”说着脚不沾地地出门,去向张伯临要药方。
杨氏心qíng复杂,竟不知作何态度,连关切的话也忘了讲,还是张栋出声道:“既是二郎不舒服,那我们明日再来,若是缺人手,就叫流霞过来帮忙。”
林依应了,代张仲微谢过,送他们出门。张仲微待他们一走,就叫唤道:“娘子我在病中,你还掐我。”
林依没理他,自顾自感叹道:“到底是亲娘,二夫人待你倒是真心实意,一点儿不掺假。”
张仲微略显沉默,良久道:“再好我也孝敬不到她了。”
林依许久许久不曾感受到母亲温暖,见了别人这样,心里羡慕,且一样觉得感动,便道:“怎么不能孝敬,侄儿孝敬婶娘,别个还能讲闲话不成?”
张仲微满脸的感激掩也掩不住,爬起来将她紧紧抱住,颤声道:“还是你懂我。”
过了半个时辰,方氏亲自来送药,不假旁人,耐心chuī冷了,端与张仲微喝,教一旁的林依又感动了一把。
虽要在夔州停留几日,但为了节省开销,大伙儿只准备住在船上,不料李舒害喜愈发严重,波làng一来,船身一晃,她便要吐,张伯临无法,只得与众人商量,道:“不如咱们搬到岸上去住几日?”
方氏头一个回答:“住几日无妨,可咱们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