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很快便开了,一名十五六岁、丫鬟打扮的女孩儿问道:“夫人找谁?”
林依笑道:“我是你们邻居,姓林,不知你主人家如何称呼?”
丫头笑着回道:“巧了,我们家夫人与你是本家,也姓林,我们老爷姓贾。”
里间有人听到外面动静,高声问道:“chūn妮,谁人敲门?”
被唤作chūn妮的丫头回头答道:“夫人,是隔壁邻居林夫人。”
那位林夫人大概没想到邻居家也有位林夫人,顿了顿才问:“何事?”
chūn妮便看林依,林依忙道:“我来问林夫人借用舂米的家伙。”
林夫人还是未露面,大概是在与人商量,过了一时,将chūn妮唤了进去。chūn妮再出来时,脸上就带了歉意,道:“林夫人,我们夫人说碓臼太贵,只能借你碓杵,你若是要,我就去拿。”
林依苦笑不得,这两样物事要配合着用才行,只借一样怎么使。她只好道:“不必了,替我谢谢你们家夫人。”她没借到物事,不甘心,又去敲了两家的门,不料屋中却没人,最后只好失望而归,吩咐青苗道:“四处借不到碓臼与碓杵,你去巷子口买一套回来。”
流霞道:“且慢,我到借盆的人家问问看。”林依便叫她去了,那户人家倒是肯借,但他们家贫,乃是许多家共用一套,他一人做不了主,须得去一一问过。流霞嫌麻烦,回来与林依道:“十来户人家,挨家挨户问下来,只怕都到饭点了。”
林依便带了青苗回房取钱,遣她速速去买。青苗跑着去跑着回,不一会儿就回来,两手却是空空,道:“碓臼三贯足,碓杵四百文足。”
林依讶然,怪不得那位林夫人舍不得借碓臼,原来是真的很贵。她为难起来,买罢,万一用不了两天就要离开东京,岂不是làng费,不买罢,总不能将米连壳儿煮。
流霞道:“二少夫人何不去问问大少夫人,他们也砌了灶要开火,又有钱,肯定是买了碓臼与碓杵的。”
林依将额头一拍:“瞧我这糊涂的。”因物品贵重,她亲自去李舒处借。李舒官宦家出身,虽在乡间住了几年,但也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听了碓臼与碓杵,根本不知那是做甚么的。甄婶在旁与她解释:“是舂米用的。”
李舒惊讶道:“米还用舂?”
林依无奈看她,甄婶笑道:“大少夫人哪里晓得这些,咱们早上才买了崭新的碓臼和碓杵,我与二少夫人取去。”
林依随甄婶到后面取了物事,又依足礼节,回李舒处道过谢,这才回自家厨房。
青苗将碓臼和碓杵接了,开始舂米,林依动手切ròu切菜。他们买的菜并不多,不一时便准备停当,林依是吃过苦的人,晓得如何做菜最有看头,她将ròu分作两份,一份配上豆腐gān,一份配上牛蒡丝,这便是两盘ròu菜了。小鱼gān也分作两份,一份搁了点酒,加进生姜、大蒜一起煮了,再撒上些许盐;另一份她本想炸,但又嫌太费油,便将小鱼gān泡了泡,和眉州带来的豆豉一起上锅蒸,做了道豆豉蒸鱼。
青苗见她做菜,一时技痒,在旁嚷嚷,林依笑道:“抢着要做活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青苗吐了吐舌头,抢过锅铲,先将梢瓜炖了,林依皱眉道:“怎么不炒来吃?”
青苗道:“这样省油。”
林依就笑了:“你比我更省,不过今日要待客,好歹还是用些油。”
青苗听了,便将剩下的四季蕈同白菘都用油炒了。林依见菜齐了,便叫流霞端上去,自己则到二房去请他们来入座。
青苗还想显手艺,又将那几个大萝卜削了,切作长条,加进姜蒜,她正忙活,林依请完客回来,问道:“你这是在做姜辣萝卜?”
青苗点头道:“与桌上添道菜。”
林依指了指锅,道:“你拿油稍稍炒一炒,准保比夜市卖的好吃。”
青苗是想拿到夜市去卖钱的,犹豫道:“二少夫人昨日不是讲,那样一大碗姜辣萝卜,夜市才卖三文钱,我这要是加了油,成本可就高了,只怕三文钱卖不起。”
她讲话时,林依已朝锅里加了薄薄一层油,道:“三文卖不起就卖四文,再不济五文,我看东京穷人虽多,有钱人亦不少,只要你做的好吃,不怕没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