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翰林夫人七嘴八舌道:“只有她与府尹夫人过不去,我们可没那意思,府尹夫人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就是被她带累的。”
林依不了解她们的恩怨纠纷,也不太愿意了解,只为难道:“王翰林夫人有吩咐,我哪敢拗着。”
赵翰林夫人道:“翰林院众位翰林学士,并无高下之别,只不过王翰林资历最老,咱们才捧着她。不过面儿上qíng,她倒还当真了,与府尹夫人对着gān时,非要拿我们作声势。”
这话太过露骨,其他几位翰林夫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林依见场面冷下来,不知其他夫人是甚么意思,又不好直接问得,只得问道:“各位都不愿拼桌子?”
邓翰林夫人道:“拖两张桌子,不拘在哪个边上拼一拼便得,何苦去得罪府尹夫人。”
huáng翰林夫人见林依仍有为难之色,与她出主意道:“你就照着王翰林夫人的意思,使人再劝府尹夫人几回,若劝得多了,她仍不同意,那谁也没辙。”
此计虽算不得上策,但也唯有如此了,林依福身,口称多谢。huáng翰林夫人招呼其他夫人道:“咱们出去罢,莫让王翰林夫人等久了。”
林依退至一旁,让她们先走,几位夫人依次出门,邓翰林夫人却故意落在后头,留了下来,拉着林依道:“赵翰林夫人怎样待王翰林夫人,我不晓得,但我却是真心尊敬她的。”
林依还没会过意来,邓翰林夫人冲她一笑,已是出去了。她正琢磨,却见huáng翰林夫人折返,掩了门道:“有的人就是胆大,王翰林现在在翰林院,虽然算不得上司,但谁晓得他日会不会拜相,她还怪王翰林夫人敢得罪府尹夫人,岂不知她自己也是个胆大包天的。”
林依一听就晓得她所指何人,但她不好接话,只能装傻问道:“huáng翰林夫人指的是谁?”
huáng翰林夫人“呀”了一声,丢下句“你真是个糊涂的,自个儿留意罢”,转身走了。
林依哭笑不得,直拿头摇,还没等她出去,孙翰林夫人又进来了,道:“赵翰林夫人莽莽撞撞,讲的话都作不了数的,我们……”
她话还未讲完,噎住了,林依扭头一看,赵翰林夫人就站在门口,瞪圆了双眼,责问道:“孙翰林夫人,我哪里莽撞了,你倒是说说看。”
背后讲人坏话却被撞见,是极为尴尬的一件事,孙翰林夫人讪讪一笑,道:“我也就是一说,没别的意思。”
赵翰林夫人道:“你们就是嫌我家官人资历浅,处处排挤我。”
孙翰林夫人赔笑道:“真没这意思,你多心了。”
赵翰林夫人见她态度尚好,就又笑了,二人当着林依的面,亲亲热热讲了一阵,携手出去了。
林依正感叹于她们jīng湛的演技,转眼孙翰林夫人又来了,朝外张望好一阵,才走进来与林依道:“赵翰林夫人编排王翰林夫人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与我可没关系,张翰林夫人莫要误会了。”
林依忙道不会,孙翰林夫人又道:“那赵翰林,最是个不会当差的,我们家的官人,就没几个没被他带累过的。”
这话可就扯得远了,林依开始不自在,忙转了话题,问道:“孙翰林夫人是从店里来的?你们要的桌子,可拼起来了?”
孙翰林夫人道:“王翰林夫人执意要赶府尹夫人走,已是使唤你家女小二去劝了两回了。”
林依听了这话,顿悟,她是老板娘,又不是店小二,此等小事,在后坐镇即可,何必要出去,让自己为难,也让王翰林夫人觉得失颜面。
她这样想着,心就定了下来,也不急着出去,拉了孙翰林夫人坐下,问道:“那府尹夫人反应如何,可愿意让了?”
孙翰林夫人掩嘴笑道:“欧阳府尹与王翰林的品阶虽相当,府尹夫人的父亲,却是位老将军,连圣上都要礼遇三分的,她才不怕王翰林夫人呢。”说完起身道:“可不敢待久了,不然王翰林夫人疑心。”
林依送她到门口,自己却没出去,只坐在房内等消息。她回想方才一连串的qíng景,竟忍不住伏在chuáng头笑了起来,这些所谓官宦夫人,人前端庄贤淑,派头、架子,端得足足的,可背地里,与寻常妇人也没甚么不同,照样会暗地里排挤人,背着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