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照顾”与“回礼”两词咬得极重,登时看到牛夫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金宝见牛夫人没有反应,揣度她的心意,抬手挥落林依手中的贺礼,啐道:“猫给耗子拜年,不安好心……”
“啪——”话未完,脸上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林依正在可惜滚落一地的贺礼,不曾留意,还以为是青苗打的,待得抬头一看,才发现那一巴掌,出自牛夫人之手。
下人帮主人出头,反倒挨了打?林依诧异不已。
牛夫人骂金宝道:“你是甚么身份,敢冒犯翰林夫人?”
嚣张如牛夫人,虽敢暗中使坏,却不敢明着得罪林依,这大概就是宦官夫人身份,带来的特权与好处。此种qíng景,应该淡定,但林依是俗人一个,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心生几分得意。
心里头再怎么得意,场面话还是要的,林依先劝牛夫人:“外祖母仔细手疼。”又看着金宝道:“这样不知尊卑高下的丫头,教训是该的,但外祖母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
青苗觉得今日扬眉吐气,趁她们讲话的空档,将地上的贺礼捡起,码好,丢进金宝怀里,道:“我们二少夫人,是最讲究礼数的。”
言下之意,你们家挥落亲戚的一片心意,真真是无礼之极。牛夫人的表qíng,又扭曲起来,林依不忍再看,匆匆上轿离去。
回到家中,张仲微已当差归来,在里间坐着了。青苗见祝婆婆已回去,便兴高采烈地向张仲微讲起她的好计策,讲起牛夫人吃亏的景象。她正在兴头上,张仲微却打断她,责备道:“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外祖母暗算我们,你再去设计她,那下回是不是又轮到她来我们店闹事了?”
青苗虽觉得他的话有理,但一腔热血被浇了盆冷水,还是有些不服气,辩驳道:“若不报复回去,牛夫人只会认为咱们好欺负,难不成就由着她一直暗算下去?”
张仲微哑口无言,但还是觉得青苗的行为不妥,便问林依道:“娘子,你由着青苗去丢蟑螂,就不怕明日外祖母也上咱们家丢一只?”
林依沉着脸道:“我处处怕得罪人,不想却处处被人认为好欺负,从今往后,我也要做个恶人了,谁也休想占到便宜去。”
张仲微没听懂,问道:“娘子,你说甚么?”
林依哼了一声,道:“你怕外祖母以牙还牙?我还怕她不来呢。上回那娘子闹事,是我才开店,没经验,下回若还有人来,你且看我手段。”
张仲微道:“若是能有法下一剂猛药,杜绝她的念头,那就最好了。”
林依笑道:“不愧是我官人,我也正有此意。”
林依将今日府尹夫人与她帮腔之事讲与张仲微听,称自己为此感到十分惊讶,张仲微却道:“虽说咱们大宋朝,天下学子都是天子门生,但欧阳府尹对我有知遇之恩,因此拿我当学生看,维护我一二,实属正常;他是老师,府尹夫人便是师娘,自然会在外人面前为你开脱。”
林依打趣道:“这样看来,我今日是沾了你的光了?”
张仲微大言不惭道:“那是自然。”
二人笑闹一番,青苗cha话道:“二少爷,二少夫人,你们究竟有无法子斩糙除根?”
方才张仲微讲的那些话,让林依心里有了数,此时听到青苗发问,便命她磨墨,提笔写下几行字,递与张仲微瞧,问道:“你看可行不可行?”
张仲微仔细看过,道:“倒也可行,反正欧阳府尹哪派都不是,你与府尹夫人走得近些,倒不怕人讲闲话。”
林依问道:“王翰林与欧阳府尹不对付呢,你不怕他晓得,与你穿小鞋?”
张仲微道:“只要你不讲,欧阳府尹与府尹夫人不讲,王翰林怎会晓得?”
林依道:“这可说不定,女人间话最多,难保府尹夫人不以此为炫耀,告诉王翰林夫人。”
张仲微到底更了解欧阳府尹,肯定道:“你放心,欧阳府尹为人谨慎,而且清高,决不会允许府尹夫人拿这事儿出去讲。”他想了想,又道:“倒是欧阳府尹会不会同意这事儿,还真难讲。”
林依听了他前一段话,正高兴,却被他后一句打击到,失望道:“照你这样讲,此事还真是不容易成。”她讲完,也想了一想,突然道:“要不,我直接去寻王翰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