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急着去向主使者讨药钱,弯路都没绕一个,径直来到杨府后门,叫守门的婆子领了进去。见到牛夫人,哭天抢地,外带抱怨,称她jiāo与的差事太棘手,拖累了他们,因此要多讨五贯足陌的医药费。
五贯足陌,可是整整五千文,显见得是敲诈了,牛夫人气不过,骂道:“你们办砸了我jiāo待的差事,还有脸回来?”
泼皮之所以称之为“泼皮”,自然是不肯讲道理的,一个哼哼唧唧称打得重了走不动道,一个则在地上翻滚不已,耍起无赖来。
牛夫人经营酒店多年,牛鬼蛇神见得多了,哪会怕这些,当即唤了几名家丁进来,要拖他们下去。
一泼皮叫道:“牛夫人,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将我们一棒打死,否则来日方才,有你好看。”
另一泼皮补充道:“除非老实付钱。”
牛夫人被激起了xing儿,怒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甚么能耐。”说完吩咐几名家丁,取家伙来,先将他们老实打一顿,再轰出去。
泼皮仍旧耍横,嚷嚷道:“有本事将我们一顿打死——”
话未完,雨点般的棍子已落到了身上,疼得他们抱头就朝外窜,不料还未到门口,就被人堵住了去路,与此同时,追着打的棍子,也停顿下来,抬头一看,原来四名衙役,跟门神似的拦在门口。
一泼皮反应极快,马上跪倒在地,喊起冤来:“牛夫人仗势欺人,动用私刑,请青天大老爷作主。”
一衙役道:“我不是青天大老爷,你也不消装腔作势,全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牛夫人想到她与泼皮方才的对话,衙役全听到了,一颗心,就差点跳了出来,她一面暗骂看门的小厮不尽心,一面上前招呼,想挽回一二:“几位官差,请厅里坐。”
四名衙役根本不吃这套,两人押了泼皮,另两人朝外一指:“牛夫人请。”
看着这趟衙门,是非去不可了,牛夫人只好唤来管家,向衙役道:“我妇道人家,怎好上堂,几位官差行个方便,叫管家代劳,如何?”
能到杨府做管家,自然是人jīng,左右一瞄,瞧准个领头的,凑到跟前假装行礼,一块份量十足的小元宝,就塞到了衙役手中。那衙役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将元宝转到袖子里,道:“那就管家随咱们走一趟罢。”
牛夫人见衙役肯收贿赂,心道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大喜,忙将管家拉至一旁,好生叮嘱了几句,才叫他随衙役到衙门去。
此事她却没料准,欧阳府尹自身清廉,对下属的管教也极严,根本无人敢私自收受贿赂。那打头的衙役一到堂上,便将元宝呈上,他不急着讲办案经过,却先将牛夫人指使管家行贿一事讲出,门口围观的人群一听,纷纷都道:“定是那牛夫人使的坏,不然为何要行贿,心虚而已。”
管家听到冷汗淋漓,惶恐不安。欧阳府尹听完衙役所述,又听过泼皮的jiāo待,将惊堂木一拍,作出如下判定,牛夫人买凶闹事,罪不可赦,处于罚金百贯。
百贯对于牛夫人而言,并不算多,但此事的恶劣影响,远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自欧阳府尹退堂之后,牛夫人便被列为各大酒家最不受欢迎的人选,店主们个个对她提防万分,杨家三酒楼的名誉,也降到了极点。
不仅如此,杨升最大的兴趣,就是流连酒楼,但自从出了这事儿,不论他进哪家酒店,都被拒之门外,酒家皆称:“谁晓得你是在吃酒的,还是来捣乱的。”
杨家坏名远扬,杨升深受其苦,没奈何闷在家里,对牛夫人抱怨不停。牛夫人责骂他道:“我这般举动,也是为了生意,如今出了事,你不帮着也就罢了,还只晓得抱怨我。”
杨升顶嘴道:“咱们家的生意,一向很好,若不是你突发奇想,要开甚么娘子店去与外甥家抢生意,就甚么事都没有。”
言下之意,是怪牛夫人自讨苦吃,牛夫人气极,抓起jī毛掸子就打,那jī毛掸子原是cha在花瓶中作装饰用的,扎得并不牢固,还没打几下,jī毛飞落了一地,杨升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不肯乖乖挨打,东躲西藏,将那熏炉打翻了两个,花瓶打碎了三个,气得牛夫人咒骂不停。
杨升正躲得欢,忽地瞟见金宝在门口与他打眼色,心知有事,便胡乱叫道:“娘,你要生意回转,也并不是没得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