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可这也怨不得她,只怪大宋风气如此,诱惑太多,就算男人纳妾,也是合理合法,她连个诉苦的地儿都无。
躺了没多大会儿,林依就抹去了眼泪,翻身下chuáng,开始算账,钱在自己手里,担心那许多作甚,有功夫瞎cao心,不如想办法多挣几个钱。孤女出身、受苦无数的林依,只有钱最能给她安全感了。
账本不翻则已,一翻惊人,林依盯着一大笔支出,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今儿才又买了一批砖头,她急急地拨起算盘,算完之后,呆住了,照这样下去,等房子盖好,连粉刷墙壁的钱都无,更别装饰花门,置办桌椅酒器了。
怎么办?面对眼前实际的问题,林依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胡乱猜疑,实在幼稚得可笑。
她在屋内走来走去,心内焦急,眼神茫然。杨婶进来送茶,见了她这副模样,问道:“二少夫人怎地了,可是遇上了难事?”
难事,的确是难事,林依胡乱点了点头。
杨婶见她不开口,身为下人,不便细问,只好道:“我把二少爷叫回来,你们商量商量?”
林依的脚步停了下来,是该叫张仲微回来一起烦恼烦恼,家庭的重担,不能压在她一人身上,就算张仲微够自觉,也该时不时地提醒他,男人肩上负有养家糊口的责任,免得女人太过能gān,反叫他生出些坏毛病来。
她冲杨婶点了点头,杨婶便去了,径直到工地,将张仲微请了回来。林依见他进屋,也不言语,只把账本摊到他面前,指了盖房的支出与他瞧。
砖石楼房的成本,比木楼高出许多,这巨额支出,张仲微早就料到了,只是他并不清楚林依的家底,因此不曾问过。
而林依,为了地皮和这栋房子,已把出嫁时瞒报的钱都拿出来了,若在房子完工前凑不到钱,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想在短期内靠张家脚店赚够钱,是不可能了,张仲微想了想,道:“我去找同僚借。”
林依好笑道:“他们那点儿家底,你还不晓得?没向我们借就算好的了。”
这倒也是,比如赵翰林家,都穷到要卖祖屋了。张仲微将脑袋挠了又挠,道:“向叔叔婶婶借罢。”
林依瞅了他一眼,没作声,向方氏借钱,她可没那胆量,万一被缠上,生出许多事,不过,若瞒着方氏向张梁借钱,倒是可行的,只是听说张梁开馆入不敷出,吃酒还要抢方氏卖零嘴儿的钱呢。
方氏是怎样的人,张仲微也晓得,但心想到底是亲娘,亏待不了儿子,便自个儿作主,把此事定了下来,又想到张梁夫妻的钱不多,就算借,还是有缺口,遂道:“找哥哥嫂嫂再借点?”
林依并不知他已拿定了主意要向方氏借钱,还道他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向张伯临两口子借,便笑道:“使得,嫂子有钱,而且大方,不过亲兄弟,明算帐,借条还是要写的。”
张仲微应了,照着账本上的预算,开始写借条,林依只高兴张仲微在替家中困难出主意,就没留意那借条,写了两张。
张仲微写好借条,揣进怀里,道:“趁着天还没黑,我到祥符县走一趟,这钱,早借早安心。”
第190章 仲微借钱
林依笑道:“快去罢,反正大嫂不会收利息,早些借回来也好。”
张仲微揣着借条,也舍不得雇马雇轿,凭着两条腿,一气走到了祥符县。张伯临与张梁都不在家,方氏在零嘴儿铺子里坐着,见到张仲微来,十分欢喜,忙叫任婶看着铺子,自己则带张仲微进屋。
张仲微道明来意,称自家正在盖房,短钱使用,yù向方氏借钱。大凡父母,都最疼幺儿,方氏一听说他要借钱,还没问缘由,先把钱翻了出来。张仲微一阵感动,歉意道:“婶娘还没享过我的福,却要继续为我cao心。”
方氏摆了摆手,将钱递与他,道:“我怕你叔叔又偷钱去吃酒,特特藏起来的,你赶紧拿去。”
张仲微借条上写的是十贯,但方氏递与他的,只有两贯余,看来是他把方氏想得过于富有。他的手,在怀里摸了好一阵,是另写一张借条,还是将十贯的那张拿出来?他犹豫一时,突然为自己这念头感到羞愧,方氏生养他一场,他不知尽孝,却在这里为几贯钱计较。
罢了,就先瞒着林依,用自己的俸禄慢慢填补亏空罢,张仲微毅然将怀中的十贯钱借条取了出来,奉与方氏道:“婶娘,这钱算我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