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叹了口气,道:“收起来罢,等过段时间,重新请郎中来瞧过再说。”
青苗知道今日之事是瞒着杨氏的,便把药方小心叠好,锁进了箱子里。
晚上,林依躺在chuáng上发呆,张仲微逗了她好一时,也不见个笑脸,他琢磨半晌,想起昨晚林依的话,忙问:“娘子,你请郎中来家了?”
林依点了点头,仍旧不作声。张仲微瞧她这表qíng,心一沉,抓紧她的手道:“莫急,有病治病,总会有办法的。”
林依翻了个身,闷声道:“倒不如有病,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还畅快些。”
张仲微见她讲得蹊跷,忙问详细。林依将那几个郎中的诊断讲了一遍,又翻身下chuáng,取出一叠药方,苦恼道:“仲微,你说我该听谁的?”
张仲微哪懂得这个,挠了挠脑袋,安慰她道:“各执一词,总比下了决断好,咱们就先等上一等,过些日子再请那有名望的郎中来。”
他的想法,与林依的打算是一样的,就目前来说,也只能这样了。林依将药方重新藏好,叮嘱张仲微道:“先别告诉娘,免得让她担心,等郎中确诊再说。”
张仲微点了点头,又不住地安慰她,叫她放宽心,直到哄得林依一笑,才安心睡去。
这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林依一天之内请了这许多郎中来家,想把所有人都瞒过去,是不可能的。杨氏那里,首先得到了消息,但林依不讲,她就不问,且禁止底下的人私自议论。
第二个得到消息的人,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远在祥符县的方氏。那位诊断林依体寒脾虚的游医,走街串巷,隔日到了祥符县,正巧方氏因没能招得时大官人做女婿,身子不适,将他请了去。她闲话中得知游医头一日刚去过张家大房,便不住地打听询问。
那游医做人不地道,明明收过了林依的封口费,却还是经不住方氏软泡硬磨,一不留神,就把底儿抖露了出来。
那体寒脾虚、cao劳过度等语听在方氏耳里,就等同于不孕症,她心里一急,因张八娘而起的小病症好了,身子也适了,待游医一走,便火急火燎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请张梁,唤李舒,称张仲微恐怕要绝后,赶紧帮他寻个能生养的美妾送过去。
张梁和李舒冷不丁听她讲了一大篇,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等她讲出林依患有不孕症,这才明白过来。
张梁也十分关心张仲微的子嗣qíng况,急急忙忙问道:“郎中确诊了?大房使人来送信了?”
方氏是自己作主把身体不调改成了不孕症,心里还是有些虚,支支吾吾道:“我是听方才那个游医讲的,他昨日才去给仲微媳妇瞧过病。”
李舒不相信,前日她儿子满月,大房不但送了金项圈,还把欠她的十贯钱还清了,既是过得这样富裕,怎会请个游医去瞧病。张梁听她这一说,也怀疑起来,问方氏道:“你莫不是听错了?”
方氏大声唤任婶,立马就准备换出门的衣裳,道:“错不错的,我走一趟便知。”
李舒yù拦,张梁却觉得该去一趟,便准许方氏带上任婶,朝东京城去了。
自林依新酒楼落成,方氏和任婶还是头一遭来,打听着才寻到地方,抬头一看,重檐叠瓦,画角飞梁,好个威风的酒楼。任婶踌躇道:“二夫人,你看大房这酒楼盖的,哪像是请游医的人家,许是你听岔了,咱们还是回去罢。”
方氏瞪她一眼,道:“你瞧着大房发达了,就替他们讲话了?”
任婶忙称不敢,缩到方氏后面去。
方氏昂首挺胸走到酒楼门前,问那跑堂的道:“你们东家在何处,叫她来见我。”
跑堂的瞧她两眼,认定是闹事之人,正要唤镇场的媳妇子,却听得柜台后的张八娘唤了一声娘,这才晓得是二房的夫人,忙恭敬将她迎了进来。
张八娘以为方氏是为了她的亲事来的,待想上前,却又不敢,便把杨婶推到面前挡着。
杨婶只好走出柜台,命酒保上酒,招待方氏。方氏却把手一摆,道:“我不是来吃酒的,你们二少夫人在哪里?”
不是吃酒的,那就是来寻事的,杨婶马上朝跑堂的使了个眼色。跑堂的,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立时会意,悄悄溜到后院去了。
杨婶怕方氏在酒楼里闹将起来,便哄她道:“二夫人,二少夫人并不住这里,你且绕到酒楼后面,从那小门进去。”其实酒楼内有直通后院的门,杨婶是为了给跑堂的留出报信的时间,才故意这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