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昆吃了一惊,忙举目四望。田氏有桂花放风,大胆出言:“上次多亏时大官人相救,一直没机会去谢你,我这里有一个荷包,权当谢礼,还望时大官人莫要嫌弃。”
时昆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听这话,就知田氏甚么心意,不禁皱眉道:“时某不缺荷包,田夫人自用罢。”
时昆喜欢的,是青苗那样的坚贞自爱,他看不上倒贴过来的女人,言语里未免就带上了些鄙夷。田氏听了出来,大惑不解,若是时昆对她无意,又缘何赠扇与她?她本是胆小怕事之人,但因有了改嫁执念,就难免孤军一掷,遂将心中疑惑,拿出来问时昆。
时昆早把那扇子给忘了,听她提及,突然想起,那把团扇本是准备送与青苗的,因此扇柄隐秘处,刻了个时字。他想到这里,大骇,那刻字若被人发现,误会他与田氏私通,如何是好?看田氏这样子,巴不得与他沾上关系,因而团扇的秘密,不能让她知道,须得想个法子,将团扇骗回来的好。
时昆有了这层顾忌,不敢照原意拒绝田氏,更不敢在此处久留,遂匆忙换上三分笑脸,安抚了田氏几句,称此处不好说话,待来日得闲再来瞧她。
第236章 繁事化简
田氏也怕被人瞧见,只得眼泪汪汪、极为不舍地看着时昆去了。
时昆回到家中,长吁短叹,长随问道:“张知县不肯放人?”
时昆摇头道:“张知县只说要问过夫人,这事一多半是准了。”
长随奇道:“既是准了,那老爷不急着去备聘礼,在这里发甚么愁?”
那日救田氏时,长随也是在场的,因此时昆不瞒他,将田氏有意,扇子藏字一事托盘而出,然后继续伤脑筋,琢磨那偷扇子的方法,问道:“我买通田夫人跟前的丫头,把团扇偷出来,你看如何?”
长随更为奇怪了,道:“那扇子乃是老爷好心借与田夫人遮羞的,既然借出时是正大光明,为何讨还却要偷偷摸摸?”
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时昆猛一拍大腿,叫道:“是这个理,老爷我没白养你。”他马上命长随磨墨,铺纸写信,提笔时,觉得田氏chūn光泄露一事,不能提,不然坏了她名节,又是自己的gān系,于是小小扯了个谎,称前些日解救田氏时,因见她是要中暑的样子,便将一把团扇借与,扇子本是小物件,不当讨还,但此扇乃是时家长随时三新买,准备送与媳妇的,且扇子柄末,刻了个时字,为了不让人误会,他才特意写信,望张家将团扇归还。
时昆写完信,向长随笑道:“时三,拿你做个幌子,莫怪莫怪。”
长随也识得几个字,看了笑道:“我怪甚么,说不准张家见了信要感恩,赏我一笔也不定。”
时昆将信装进封筒,封好,jiāo与长随送去,自己则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地办聘礼去了。
两家同在祥符县,距离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信件就到了杨氏手上,她看过之后,命人将田氏叫来,问道:“你进京那日,手里有把团扇,如今在哪里?”
田氏不知杨氏要发难,乃是带着那把不离身的团扇来的,闻言只好把手一伸,道:“就是这把,大夫人怎么想起问这个?”
流霞接过团扇,递与杨氏,杨氏接过来,将扇子倒转,果见扇柄末端刻着个小小的“时”字,她心头火起,按捺着问道:“此扇从何而来?”
田氏日夜摩挲这把扇子,自然知道扇柄处有甚么,此刻见杨氏一拿到扇子就去看柄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脑筋慢,一时编不出理由来,又想到时昆方才离去时,待她又亲热,又和善,想必一定会给她个名分,于是将心一横,讲了实话:“这扇子,是时大官人送与我的,那日我抹胸被毁……”
杨氏的两个太阳xué,突突地直跳,厉声问道:“送还是借?”
田氏吓得浑身发软,不敢再照着心意讲,忙道:“借的,是借的。”
杨氏道:“既是借的,为何不及时归还?”
田氏嗫嚅着讲不出话来,突然俯下身子,朝着青砖地,重重地磕头,口称:“我的身子,已是叫时大官人看去了,他又肯担责,大夫人,你就发发慈悲,放我去罢。”
血水自田氏额上淌了下来,杨氏嫌污了青砖地,皱眉道:“既然你清白已失,怎还有颜面存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