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时,厨房摆饭,李舒请林依同到厅里吃了,又问了些张伯临附近谋甚么差做甚么事之类的话,方才放她回去。
林依坐在轿子上,还在感慨,张仲微讲的没错,李舒的确还想着回去,但这般的好娘子,却不见张伯临来接,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轿子一路轻摇到家,进后衙,门口停住,林依扶了杨婶的手,绕过照壁去。此时杨氏还在庙里,第一进院子的厅里,却坐了几个人,小扣子跑过来,禀道:“二少夫人,主簿夫人和县尉夫人来了。”
林依一面朝厅门口走,一面悄声问道:“她们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小扣子指了屋檐下的两个丫头叫她看,道:“说是听闻二少夫人缺人使唤,特意送了两个来。”说着告诉她,那瘦长脸,样貌一般的,是主簿夫人带来的;鹅蛋脸,面容姣好的,是县尉夫人带来的。
林依点了点头,走进厅里去,主簿夫人同县尉夫人齐齐起身,与她行礼。林依行至主位坐下,笑道:“让两位久等了。”
主簿夫人正要坐下,闻言又站了起来,恭敬答道:“哪里,是我们打扰了。”
林依抬手示意,请她坐下,又命小扣子换新茶。
县尉夫人想赶紧办完夫君jiāo代的差事,而她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便道:“那日听媒人讲知县夫人缺丫头使唤,我就想与你送一个来,却被令妹的亲事耽误了。”
林依不明所以,又听她解释了一通才明白,原来是替时家提亲的媒人,头一回上门就见林依要亲自取赏钱,料想她家缺人使唤,于是暗地里卖了人qíng与县尉,这才有今日县尉夫人送人这一节。
想必主簿夫人送人,也是一样的原因了,林依的目光,投向县尉夫人旁边的位子。主簿夫人感应到,暗骂县尉夫人是猪脑子,慌忙起身解释道:“我可不敢暗地里揣摩知县夫人的心意,今日与县尉夫人一起送丫头来,只是碰巧。”
林依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缺丫头的?”
主簿夫人道:“我心想,知县夫人搬来祥符县不久,又即将生产,身边定然是缺人手的,正巧家里有个手脚勤快,为人又老实可靠的,便与知县夫人送了来。”
县尉夫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十分不服气,这不一样是揣摩上位者的心意,与她有甚么不同?
林依与她们并不熟悉,平素也没甚么来往,因此见了她们这会儿风格迥异的反应,并没甚么想法。只是,她向来不爱使唤别个送来的人,不管揣着甚么心意都一样,于是笑着婉拒:“多谢两位费心,不过我家丫头已经挑好了,牙侩过几天就要送人来。”
县尉夫人临出门时,县尉是千叮万嘱过的,她生怕办砸了差事,忙道:“丫头是用来使唤的,多一个又何妨?”
林依道:“我家官人甚是清廉,家中闲钱不多,能少养一个就少养一个罢。”
县尉夫人还要再说,却被主簿夫人暗中拉了一把,只好闭了嘴。主簿夫人笑道:“知县夫人才回来,想必也乏了,我们便不多扰,就此告辞。”
林依暗道,这主簿夫人虽然送人,却不qiáng求,是个擅看人眼色的,看来官场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许多夫人都不简单。
小扣子将二人送了出去,杨婶扶着林依,回房歇息。不多时,张仲微回来,问林依道:“那两人打发了?”
林依看他一眼:“原来你晓得,怎么不以我不在家为由,叫她们回去?”
张仲微摸了摸乌纱帽的翅子,摘下搁到帽架上,道:“她们是女眷,劝了一遍又不听,非要等着,我能如何?再说她们是送丫头来的,乃是一番好意,我怎能qiáng行赶人。”
林依瞅着他道:“这番好意已被我拒绝了。”
张仲微笑道:“别人送来的,自然不能收,宁愿费些功夫,也要挑个无牵无挂的,亲自细心调教。”
林依也笑了,道:“你在官场混迹这些日子,倒有长进。”
张仲微故意唬了脸道:“这样的话,是对知县不敬。”
林依毫不客气白他一眼,道:“少摆知县的臭架子,我还是知县夫人呢。”
夫妻俩笑闹一时,并肩坐下吃点心,主要是林依馋嘴,张仲微侍候。林依偎在张仲微怀里,与他讲起主簿夫人和县尉夫人,道:“我看那主簿夫人甚是jīng明,不亚于东京城的那些;不过县尉夫人真是个直肠子,虽说这样的人更好相与,但以这样的xing子与其他官宦夫人打jiāo道,岂不是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