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八娘不相信:“莫不是骗子罢?”
方氏连连摇头,十分肯定:“那个妾我是见过的,怎会是骗子?”
“娘见过?”张八娘奇怪问道,“那是谁?娘见过,我应该也见过。”
方氏却支支吾吾起来,转了口风,称那个妾是因为刚从乡下来,不懂行qíng,被牙侩骗了。
张八娘不相信,就算那个妾是这样,难道牙侩也只肯赚两百贯?
方氏继续圆谎,称牙侩也是刚从乡下来的。此话一出,愈发使她的话漏dòng百出,让张八娘的怀疑又添了一分。她耐心劝诫方氏道:“娘,就算你想与二哥买妾,也该寻个可靠的牙侩去买,切莫只贪便宜,受了骗去。还有,依我看,这事儿还是先问问二嫂的好,万一她不同意……”
方氏大怒,张八娘自从做了生意,就越来越像林依,如今都变得会自己拿主意了。她提高了声量,气道:“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花钱与她买妾,她倒还不欢喜?”
张八娘骨子里到底还是软弱,见方氏发火,就不敢再讲。方氏见她服软,重提要求,让她借钱。
张八娘自然是不肯,就使了个缓兵之计,称家里暂时没这么多钱,让她过几日再来。方氏自认拿捏得住张八娘,赖着不肯走,道:“你开着那样大的酒楼,一天的进账只怕也不止两百贯,怎会没钱?”
张八娘坚称无钱,方氏就耍起赖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桌子上伤心哭着,就是不肯走。正闹着,突然罗书生回来了,张八娘觉得方氏丢人极了,实在不愿让罗书生瞧见她的丑态,只好匆忙进屋取了两锭大金子,塞进她袖子里,道:“你自己兑去罢。”
方氏如愿得了钱,也不计较她语气不善,欢欢喜喜地离去,直奔兑房,央掌柜的将那两锭金子称了称,恰好值两百贯。她也不换铜钱,还将金子袖了,朝牙侩家去,一路上嘀咕:“八娘子真是做了生意的人,手量极准,一抓就是两百贯的。”
这位牙侩,住在东京最偏僻的小巷子里,院前一扇破旧的篱笆门,没有上锁,方氏推了进去,唤道:“牙侩,牙侩。”
牙侩正在里头吃茶,听见是她的声音,大喜,向旁边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道:“你真没料错,她果然是个楞头,这不就来了。”
牙侩心里欢喜,却故意磨蹭了半天,才一步一挪地走出去,懒洋洋叫道:“谁呀,好容易歇个觉,也不叫人安生。”
方氏道:“买卖上门,你还睡?”
牙侩斜着眼瞧她,道:“买卖?甚么买卖?”
方氏道:“我是来买林娘子的。”
牙侩转身就朝里走,道:“早就让人订了,我还道甚么事,早知道就不起来了,耽误我功夫。”
方氏好容易借到了钱,哪肯失了机会,连忙快步上前,拦住牙侩的去路,问道:“谁订的?可曾下过定金?”
牙侩故作思考状,道:“定金倒不曾下,不过他出价比你高十贯。”
方氏将袖子里的金元宝亮了亮,道:“多的十贯我没有,不过我能立时就把现钱付了,怎样?”
那金子闪闪亮,晃花了牙侩的眼,偏她还要qiáng作镇定,为这十贯钱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将方氏的胃口吊足了十分。如此过了半刻钟,她见方氏实在是没有多的钱,这才带着遗憾道:“林娘子只是叫我做个中人,并未卖身与我,因此行不行的,还得问她自己的意思。”
方氏忙道:“那咱们现在就去问。”
两人一同掀帘进屋,林娘子正坐在桌边,见她们进来,忙起身万福。方氏叫她抬头,再仔细看了一回,只见她瓜子脸,狐狸眼,一张小口血红血红,端得是惯常勾引人的模样,想必一定能笼络住张仲微的心。
她将两锭金子朝桌上重重一拍,道:“林娘子,你若是随我走,这两锭金子就归你。”
林娘子先是不同意,口径同牙侩一样,要她多出十贯钱,后经方氏一番讨价还价,还是以两百贯成jiāo。牙侩乐得颠颠地,自抹胸里掏出一张现成的契纸,叫方氏来按手印。
方氏按了,又提议道:“咱们再到衙门去盖个印信,这才妥当。”
牙侩尖声叫道:“罢哟,夫人,衙门的印信,是那样好盖的?总要破费几个,才盖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