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将张栋讲的厉害关系,转述与她,道:“不论是林三娘,还是你哥哥,只要咬定我们bī良为妾,大哥的仕途和儿子们的前程,就全让你给毁了。”
方氏择轻避重,嘀咕道:“我哥哥怎会是那样的人。”
张梁没搭理她,闷坐吃茶,过了一时,道:“你亲自带任婶,去与林三娘赔礼,就称方才之事,是下人不听话,擅自作主,与你无关。”
嫁祸任婶,方氏不是头一回所为,无甚话讲,但叫她亲自去与林依赔礼道歉,她哪里愿意,道:“家里事qíng一堆,我分不开身,让任婶自去领罪便得。”
张梁突然觉得,与此人讲话,真真费力,还不如板凳好使。果然,他将个凳儿一举,方氏就飞也似的出去,唤来任婶,叫她扮作哭丧脸,一齐朝林依房里去。到得房门口一瞧,林依正在教青苗剪窗花,一张吉祥福字,一张“年年有余”,红艳艳着实可爱,方氏也不想想自家孝中能不能贴,就以此起了话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个,道:“三娘子手真巧,与我家也剪几个?”
才指使下人来闹过事,转眼就来讨窗花,青苗不明白这是甚么逻辑,不招呼,不倒茶,只坐着不动。林依仰头笑道:“瞧我这丫头,被惯坏了,二夫人快请坐。”
方氏狠瞪青苗一眼,qiáng按着没发作,朝桌边坐了,将张梁所教一一讲述,又叫过任婶,让她向林依道歉。任婶这才晓得为何要她扮个哭丧脸,大恨,又不得不开口,含含混混讲了几句毫无诚意的道歉话。
林依晓得她们是做样子,懒得深究,点一点头,此事就算揭过。方氏见她没有不依不饶,想到在张梁那里得以jiāo差,轻松起来,真露了笑容,和善讲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带着任婶离去。
青苗朝门边啐了一口,问林依道:“三娘子,你瞧她们这样儿,哪里有一丝诚意,你为何不许我告诉二少爷,叫他与二夫人理论去。”
林依严厉道:“二少爷正苦读备考,怎能让他分神。”
青苗不敢再提这茬,但嘴却撅了老高,忿忿道:“那她这般欺负咱们,就这样算了?”
林依道:“惹她作甚,能离多远离多远。”
这话青苗赞同,点头道:“她就似条疯狗,逮谁咬谁,的确还是绕着走才好。”
林依笑着拍她一下儿,道:“休要胡说,小心被人听去,我可救不了你。”
青苗冲她扮了个鬼脸,又道:“大夫人好本事,竟能让二夫人上门道歉,我先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林依重执了剪子剪窗花,暗道,这就是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虽说杨氏护她用意不明,但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能挡一时是一时罢,再者,杨氏与她之间,既无矛盾,又无利益争夺,想必内里藏的,不是害人之心。
窗花绞完,青苗送了一份到杨氏房里,杨氏见后十分喜爱,却无奈尚在孝中,贴不得这红艳艳的物事,但她还是命流霞去厨下熬糨糊,好与林依贴窗花。青苗谢过她,到厨下帮忙,待得糨糊熬好,端回来与林依两个把窗花贴了。
送林依去方家的计划失败,方氏在家看了一圈,再挑不出合适人选,此时又近年关,只得先将这事儿按下,待过完年再作打算。
过了几日,除夕至,张家大房二房一商议,觉得虽已分家,但年还是得在一起过,杨氏提议两家分头做菜,再拼作一桌,方氏正不愿与大房共厨房,便点头应了,各自遣了下人去忙活。
大房厨下,流霞与田氏齐齐上阵,林依带了青苗也来帮忙,他们这边四人,隔壁却只有任婶与杨婶两人,声势高低立现。任婶瞧了不慡快,故意提了条腊ròu到门口显摆,装作惊讶状问流霞:“你们怎连腊ròu都没得?”
大房腊月二十八才凑足钱买了块猪ròu,来不及熏,自然没得腊ròu,流霞气不过,还嘴道:“你这ròu倒是好ròu,只不知有几多能进你嘴里。”青苗最爱与人吵嘴,忙走出来帮腔:“咱们ròu虽不多,下人却能分到一半哩。”
自张家二房少了田,方氏确是变得小气,任婶说不起嘴,讪讪回了厨房,又是生气,又是抱怨,讲个没完。
流霞与青苗站在门口放声大笑,林依道:“你们也消停些。”田氏也道:“当心她去向二夫人告状。”流霞道:“三少夫人胆子也太小,我们是大房的人,二夫人管得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