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和那丫头一个样,自私,只想着自己,从来不曾想想别人该怎么办。”
程端五知道他口中的“丫头”是自己的母亲欧敛月,本能的反驳:“我不是……”可是后面却说不下去。她该如何辩驳呢?作为母亲,她的罪孽万死不辞。
欧汉文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觉得不对劲,派人悄悄跟去,你怕是早死几万遍了。你怎么能这么没脑子?就算是报仇,也是该杀了那男人啊?怎么自己去送死?!”
程端五低垂着头,眉间竟是灰败之色,“如果我活着,如果我还带着冬天,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继而找到孩子,两个人目标总比一个人要大。我不想,不想在让我的孩子活在他的禁锢之下。”
欧汉文紧皱着眉头,冷冷的瞪视着程端五,那样锐利的目光,几乎让程端五心理所有yīn暗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何必为自己找借口?被所谓仇恨冲昏的蠢货。你要把你的责任甩给谁?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谁会帮你照顾儿子?报复?你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想解脱自己?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程端五讷讷的看着欧汉文,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听。”欧汉文一步一步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端五:“你也够幸运,伤的不重,醒得早。等你身体好一点,带着你儿子滚到国外去。自会有人护你周全。”
“外公……”程端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的qíng绪极其复杂。
“我连女儿都没有,哪来的外孙女?”
“那……欧老先生,谢谢您……”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老天,饶你不死,让你逃过一劫,趁那男人比你伤得重,还没醒,你快些走。”
程端五答应,片刻后又不安的问:“我走了,您怎么办?他一定不会放过您……”
欧汉文冷笑:“凭他?”他眉宇间充满笃定:“我既然让你走,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只消cao心你自己就好。”
“……”
距离那场近乎疯狂的事故已经一年有余。可是那场事故还是给每一个人都带来了深重的yīn影。比如冬天,整整半年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程端五,即便是夜里他也qiáng撑着不睡,害怕程端五会再次消失不见。
孩子的做法总是不懂转圜与遮掩。可也正是他本能的反应,才让程端五感到心酸不已。
高中毕业便再没接触书本的程端五带着孩子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生活。前面的半年他们都活在恐惧之中。语言不通,一切都陌生的让人害怕。母子俩一直相依取暖,尤其是那场事故后,孩子变得异常的敏感,稍微一点点的变故都会让他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一切的一切都让程端五感到窒息和不适。
半年平静的生活后,程端五开始能用简单的英语和邻居沟通。也渐渐融入了这样的生活。
过去,她的视线一直一直都太过窄小。全世界六十亿人,只要有心躲藏,任凭他陆应钦通天的本事,也难以一朝一夕寻得。如果她早些想通这些道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深夜,噩梦惊醒,程端五爬起来站在窗边chuī风,让疲惫又沉重的脑袋得到疏解。
天空被城市繁华的灯火流光点亮,即便没有星星,也仿若白昼。
梦里的一切似乎还在昨夜,却也清清楚楚的远去。程端五明白一切,却还是被回忆桎梏。她轻轻的叹息,一双眼直直的盯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无限唏嘘的想: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忘了罢,一切,早已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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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场几乎要了陆应钦xing命的事故已逾一年。不论是陆应钦自己,还是陆应钦身边的人,都默契的从不提及那件事。
陆应钦修养了整整半年才康复,原本就缺了一指的左手落下严重残疾,几乎不能发力,任何重物都完全无法提起。
对于那次事故,几乎每一秒的发展他都记的一清二楚。想电影的讲解,细致到每一帧的动作。
电话里引擎高速运转的声音划破耳膜,他几乎质问的问程端五:“你到底在gān嘛!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