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结束后顾衍生是跟着顾爸顾妈的车走的,叶肃北要招呼的人太多。她借由太困才能提前走。
顾爸的司机换了个人,但是和过去的那个伯伯一样内敛稳重又有分寸,先将她送回家才离开。坐在车里的时候顾衍生什么都没有说,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一贯任xing做事不讲后果,她深知马上要发生的这件事对两个家族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能违逆自己的心。
顾爸一贯疼她,如若不这么做他根本不可能相信她想离婚,如果错不在她身上,那么叶肃北要抵住的外在压力足以让他垮掉。
她确实不忍心,但是更多的,是她不想给自己留后路,她不想再回头了。
如陆江晨所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她顾衍生也不例外。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完美,因为完美的反面,就是残缺。这个赌注有点大,并且只输不赢。她拿婚姻豪赌过了,自此,改过自新。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冰凉的水,冰还没有融化,那冰凉的雾气围绕着玻璃杯,杯壁上集结了许多水珠,一点点融化的过程里,那些水珠就一点点的下滑,滴落在茶几上形成一片水渍,那不规整的形状在灯光下看上去有几分异常。
大约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叶肃北终于回来。
他似乎对顾衍生的存在并不意外,甚至看她的眼神中隐隐有几分怒气。
顾衍生冷冷的看着他,仿佛前尘往事都化作一片尘埃,她眼底只有一丝丝的解脱。
“回来了。”她用了肯定的陈述句,因为她一直在等这一刻。
叶肃北脸色有些骇然。良久,他隐忍着勃发的怒气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顾衍生面前。顾衍生没有抬头,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叶肃北面色冷然的问。
顾衍生摇摇头:“没有。”
叶肃北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也不闪不躲。最后,他再一次收敛起眸色,指着文件袋:“里面是明天准备见报的新闻。原本都准备去出菲林了,最后被总编送到老爷子手上。”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很冷:“顾衍生,你有这么急么?你知道这份东西上报了,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顾衍生凄冷的一笑,毫不在意他的质问:“肯定不会送出去的不是么?”她定定的看着他:“谁敢真的登叶家的丑闻?上次登你私生子的事,不是也不敢登照片么?”
叶肃北的瞳孔急速收缩,表qíng一瞬间冷若寒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自从他回来你就开始不对劲了。你厌恶了等我的电话,你厌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是他不会这样么?和他在一起你就不累了?”他冷哼一声,那一声冷哼幽幽的,向从地底下传出来一般。
顾衍生倒是淡然。最后一丝的忧郁也被浇灭。她决然而冷静的回答:“是的。”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递给他:“签了它,对我们谁都好。”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别无选择,你答应了。”
叶肃北接过离婚协议书,紧紧的拽着那轻薄的纸张,手上青筋突起,他的表qíng由盛怒转向平静最后又变成一丝若有所思。他举着协议:“这就是你等着我的理由?”
“是。”
叶肃北最后看了一眼顾衍生,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用惯的金笔,在顾衍生已经签好字的旁边空白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落笔的一瞬间有些犹疑,金笔刮在纸张上,磨出一条粗糙的痕迹。仅一瞬间,他又继续了一贯的作风,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顾衍生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深思飘渺。他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写自己的名字都爱发倒笔,“北”字是先写一撇再写竖弯钩,他却总是写错,他说,这是自幼就形成的习惯,早改不了了,也许是吧,就像她爱他一样,是自幼就植入骨髓的痛彻心扉。可是她不是一样qiáng迫自己改掉?
这世界上哪有真的改不掉,只有不愿改。
顾衍生收起他签好字的协议。有些怅然的往房内走去。刚一抬脚,叶肃北就拦住了他。
一贯利落的叶肃北有了一丝犹豫,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她身上,仿佛一个转眼她就会消失。
“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有一样东西我希望你能给我。”他的声音不大,口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你给我织的那件毛衣,我希望你能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