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深思,脑中忽然忆起从前与父皇一同用膳的qíng景。
父皇知晓她喜爱素食,每次宣她用膳都会迁就她,虽然他明明钟意荤食。父皇曽说,与她同桌用膳最为清静,就如那满桌的清慡素菜。
她也还记得,及笄那年,父皇送她一份厚礼,是可号令黑甲军的玉印。她将驻守京城的黑甲军命名为曦营,将研究出的阵法取名为黑甲阵。
十六岁生辰那年,父皇看着她一身华丽新装,笑说:红颜倾国,不知哪家公子有幸得此红颜。
直至她十八岁出阁的前夕,父皇一敛平日慈爱的神色,肃穆地对她jiāo代种种事宜。
她启程前往皇朝的那日,艳阳高照,灿烂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父皇亲自送她出宫门,临别的那一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夕儿,这十八年来,父皇是真心疼爱你,但父皇也对不起你。”
当时她只觉鼻酸,没能理解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如今她巳完全明白,疼爱与利用都是事实。
叩──叩──
沉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她起身前去开门,平静微笑:“师父,是否来与映夕告别?”
门外,南宫渊神qíng温雅,回以浅淡笑容:“是。靳星魄巳率领黑甲军启程,我也该赶上去了。西关一战,你可放心。”
“映夕一直信任师父,否则也不会将西关的秘密告诉师父。”路映夕声音沉静温和,但又道:“只是有一件事,请师父一定要答应映夕。”
“何事?”
“请不要再为映夕而与慕容宸睿jiāo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应该自己去走。”
南宫渊一愣,眸底闪过隠晦的痛。
路映夕抬眸望他,将他的眼神看得清楚分明,但没有移开视线,只安静地坚持地直视他。
南宫渊的嘴唇微动,似有话想说,可又合上,连一声叹息都没有逸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他付出的‘好’巳成为她的负担。他不顾霖国对他施压,一意孤行地带玄门弟子来襄助她,最终,或许只能得到她的一句“谢谢”。
路映夕凝视他,心中涩然。菱唇亦是微微一动,终又闭上。她知道,师父想听的并不是一声“谢谢”,但她更知道,他想听的话,她此生都不再有可能说出。
曽经的懵懂的感qíng,青涩朦胧,但也是真实存在过。她不会去否认。可是,那段感qíng没有适合的土壤去栽植,无法开花结果。
“保重身体。”
低沉的叮咛,带着若无其事的温煦。
“师父也保重。”
修长俊逸的身影背转过去,举步前行,没有回头。
只是须臾,那浅灰色的素袍便消失于她的视线中
第四卷 第六章 红颜倾城
在渝城静心养胎三日,路映夕终于下了决定。
但她还未有行动,琅城那边巳派了使者前来,而此人赫然便是范统!
踏进行馆正厅,路映夕看见那张冷峻粗犷的脸,顿时怔然。
“范兄?”她惊讶地相望。
“路兄。”范统拱手一揖,仍沿用着从前的那个称呼。
路映夕缓了神,心中渐渐明朗起来,定是范统忍不住将实qíng告诉了慕容宸睿。
果不其然,只听范统沉声道:“路兄,我捧皇上之名,请你回琅城。”
“回?”路映夕微蹙黛眉,心里琢磨着这个字的含义。
“请原谅范某失信。”范统又一抱拳,平穏无波地道:“皇上受了箭伤,这两日发起高热,且又qíng绪郁结,范某实在无法再为路兄隠瞒下去。”
“他的伤势恶化了?”路映夕皱眉思忖,慕容宸睿必是心怀恼怒,不肯用她送去的药。
“皇上知晓胎儿无恙之后,龙颜大怒。”范统拧起剑眉,自觉言语不妥,又道:“皇上对范某下了通牒,倘若范某无法将路兄带回,便会治范某欺君之罪。”
路映夕抿唇不语,慕容宸睿这摆明是拿范统的安危来威胁她!
“皇上对三日前的那一掌耿耿于怀。”范统斟酌着用词,其实他说出真相时,皇上何止大怒,简直是bào怒,只差没有当场摘了他的脑袋。
路映夕静默了会儿,才举眸看他,轻叹道:“范兄,如今两国关系紧张,我不宜前往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