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渊只是温雅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她的嗓音更低了一分,沉凝而认真:“既是映夕命中的劫数,理应由映夕自己承担,师父不应违逆天命定数。”
“映夕,师父一直把你当作亲人看待,又怎能明知你有难却袖手旁观?”南宫渊的语气温柔和煦,却有一种坚定的底蕴。
“亲人?”她喃喃重复,清美容色染上一抹落寞。
南宫渊凝望着她,心中知晓她的忧伤,却狠心再淡淡补上一句:“师父自幼看着你长大,若说把你当作女儿看待也不为过。”
路映夕浑身一震,蓦地抬眼,定定盯着他。女儿?!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她分明感受得到,他对她……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她的一厢qíng愿?
南宫渊的黑眸沉寂如古井,波澜不惊,唇角微扬着淡雅的弧度,温和地接着道:“师父年长你十岁,为不了父,也可为兄了。映夕,我只会在宫中留半年时间,以后你要学着照顾自己。有时候不要太固执太倔qiáng,不要为了一口气而非争输赢。”
路映夕张了张嘴,终又闭上。就算师父对她有几分qíng意又如何?他从未表达过,也没有一丝要带她远走天涯的意向。她不能bī迫他,也不能任xing地抛弃肩上的责任。
她轻轻别过脸去,目光飘远,穿透墙壁,似在这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的场景。
那一年,她初及笄,身穿金线绣凤的公主宫裙,在他面前撩着裙摆转了一圈,脆声道:“师父,映夕终于长大了。”
他却低声叹息,吐出一句深奥难懂的话:“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远了。”
闻言,她的明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但仍努力扬着嘴角,嫣然笑道:“师父,你越来越高深了,映夕不懂。”
他望着她,也露出淡泊微笑,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并未再言语。
那是他最后一次做那样亲近的动作。后来他与她说话,必定保持着两步距离。
其实早在那年她已明白,“越来越近”是指政治联姻,“越来越远”是指他与她的距离。
她不甘心,可是,事qíng终究还是发展成这般qíng景了。
第二十五章:模糊焦点
这两日,催qíng熏香之事,在后宫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言,皇后为了栓住皇帝的心,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更尖酸难听的话,亦有。比如,皇后擅用chuáng第之术,平日看似端庄正经,实则私底下yín媚làngdàng。比如,宫女栖蝶受皇后胁迫,不得不代其顶罪,皇后手段qiáng悍,心肠歹毒,是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
对于这些蜚短流长,路映夕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倒是皇帝为以示公允,下令搜了所有嫔妃的寝殿。但显然仅是做个样子而已。
栖蝶一直不肯认罪,坚持自己的清白,可仍旧因证据确凿而挨了三十大板。一身血淋淋地被抬回来,几乎去了半条命。
路映夕去看望过栖蝶,心中有些疑惑。那伤,绝对是真伤,没有半分作假,也无一点手下留qíng。如果栖蝶真是皇帝安cha的密探,皇帝也未免太心狠。如若不是,那么到底是谁察觉密道的端倪?
“娘娘。”侍婢晴沁垂首敛眉,温声开口,轻柔语气中隐含一丝yīn沉,“奴婢认为,宁可错杀,也毋放过。”
路映夕抬眼看她,淡淡笑道:“如此一来,本宫岂不是正应了众人的评价?做贼心虚,于是杀人灭口。”
晴沁不禁语塞,深思半晌,才又低声道:“奴婢往后会更加严密地监视栖蝶。”
“嗯。”路映夕颔首,叮嘱一句,“莫要做得太着痕迹。”
“奴婢知道。”晴沁欠身应道,长睫低掩的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杀气。
路映夕微眯清眸,敏锐地扫过她,明白地警告道:“小沁,你若敢擅作主张,本宫决不会轻饶你。”
晴沁的头垂得愈加低,恭驯回道:“奴婢不敢。”
路映夕轻叹一声,挥手让她退下。凡是一个人心中起了杀意,就必定会散发无形的凌厉之气。即使小沁的姿态再谦顺,也遮盖不了那股戾气。她并非心慈手软,只是心底总隐约感觉,栖蝶的身份极不简单,杀了她恐怕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静坐片刻,待到小沁再次折返,禀告皇帝今夜宿在宸宫的消息,路映夕才施施然去沐浴。皇帝不来,但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非常时刻,她若启动机关进入凤chuáng底下的密室,难保不会被人暗中窥见。纵使她自恃内功甚好,耳力甚佳,但也不能夜郎自大,毕竟这世上人外有人。更何况,也许皇帝是故意不来,存心给她机会与曦卫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