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与朕一起去正殿,还是留在寝居歇息?”皇帝半眯眸子,凝视她。
路映夕知晓他此话的含义,是要她别出面,但她却只作不懂,笑吟吟道:“姚贤妃第一次来臣妾宫中,臣妾自然要好生款待。”
皇帝轻哼,宽袖一甩,径自先行。
路映夕不疾不徐地跟上,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兴味。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她若不去看,未免太可惜了。皇帝会如何对待曾经爱过的女子?她想知道,他会顾念旧qíng,还是郎心似铁。
第十二章:若如初见
路映夕与皇帝前去正殿,高坐主位,睥视下方。
殿堂的中央,姚贤妃面无表qíng,跪地叩拜:“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路映夕安静不语,侧眸看着皇帝。皇帝的脸色有些yīn晴不定,薄唇紧紧抿着,扫了下跪的姚贤妃一眼,淡声道:“免礼。”
姚贤妃没有立即起身,微仰脸庞,一字一顿道:“谢皇上。”言毕,才规规矩矩地站起,退至旁侧侍立。
路映夕暗自摇头。以姚贤妃的分位,根本无需行跪拜大礼,她却偏要如此,不免有负气之嫌。
“姚贤妃有何事要见朕?”皇帝的语气漠然,难辨喜怒。
“臣妾依照宫规,前来向皇后请安。”姚贤妃低眉垂眸,姿态恭谨。她身穿一袭浅色宫裙,绾了发髻,但无金饰点缀,素净如旧。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也并未用脂粉稍作遮瑕,看上去触目惊心,与她jīng致的五官极不协调。
“姚贤妃有礼了,不过往后就不必每日来请安了,本宫生xing疲懒,这些缛节能免就免吧。”路映夕温声开口道。
姚贤妃欠身,回道:“谨遵皇后旨意。”
路映夕心中无声叹息。如此真是矫枉过正了。这般刻意,实在令人不舒服。
皇帝面上隐有不耐,冷淡出声道:“如果没有其它事,姚贤妃就先退下吧。”
姚贤妃却再次跪下,恭敬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皇帝抬手示意她平身,浓眉轻皱,眸光暗沉。
“臣妾向佛之心坚定不移,请皇上成全,准许臣妾出宫,落发为尼。”姚贤妃的神qíng沉寂,话语没有一丝波澜,犹如早已在心中默背了百倍。
皇帝微怔,不怒反笑,朗声道:“凌儿,同样的招数,你要用多少次?”
姚贤妃抬眼看他,口气肃冷无温,重复道:“皇上,臣妾心意已决,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轻轻地眯起眸子,yīn鸷之色一闪而逝,缓缓道:“朕收回你所有特权,你便要与朕斗气?若朕赐还你原有的一切,你可还要坚持离宫?”
姚贤妃沉默不言,眼中掠过晦涩的波光,似愤恨似凄楚。
皇帝低低一笑,声音却毫无笑意,转眸看向路映夕,问道:“皇后认为如何?”
路映夕一时无话。姚贤妃想要清静日子,也不算过分。但她方才的那番话,几乎是在威胁皇帝。若皇帝不答应,她便要出家,这种处事方式,着实叫人不敢苟同。
思索半晌,路映夕温和地道:“皇上,臣妾宫中一贯人少清净,不如就把偏殿赐予栖蝶才人暂住。”这事是源头,她这么说,是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就依皇后之言。”皇帝轻嘲地扬起薄唇,睨向姚贤妃,“姚贤妃,你可以退下了。”
姚贤妃面色清冷,并没有移步。
路映夕打圆场道:“姚贤妃诚心礼佛,本宫会jiāo代其它嫔妃们,若无要事,莫去打扰。”
虽然皇帝没有应允赐回特权,但路映夕的话已形同一种保证,姚贤妃这才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望着她瘦削的身影,路映夕不由轻叹一声。真正堪破红尘,是多么难的事。世上许多人做不到,而姚贤妃,显然也做不到。她原以为可看一出好戏,现在才发现这出戏让人不禁唏嘘。
“皇后为何叹气?”皇帝不咸不淡地问,自雕凤高椅中站起,走下白玉阶。
路映夕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帝没有转头看她,接着念出下半阙。
路映夕盯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微微一笑,口中解释道:“臣妾并非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少年时光无限美好,令人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