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越回答:“鼓励我们的意思。”停下脚步,看着她不说话,眼中似乎别有深意。何如初没有问“鼓励我们什么”这样的话。抬头看时,已经到小区门口。似乎该分手了。俩人却都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总觉得有些话搁在心里没说,待要说出来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钟越提议:“我们再走一走。”她傻傻地点头,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言不语。灯光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慢慢地两个人影渐渐重叠在一起。钟越停下脚步,等她并肩而立。
安静的夜里,语言似乎成了多余的累赘。许久,钟越问:“打算报考哪里?”那时候还是考完试,先估分再填志愿。她反问:“你呢?清华?”他点头,他向来是最好的。
何如初摇头,“我不行。”清华对她来说,太有难度。“上临一中”一年能有几个人考上清华已经了不得,有时候一个都没有,尽管每年都有学生考出来的分数高的吓人。高考,除了成绩,胆识和运气同需兼备。竞争太过激烈,不似北京本地考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钟越说:“人大,北师大就很好。”他说的都是北京的大学,其意昭然若揭。她闷闷地说:“我爸爸似乎有意让我去上海。他曾经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钟越沉默了会儿,“还是来北京吧,毕竟是首都。”声音虽轻,意思却很坚决。
她低着头不说话。
钟越忽然牵住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语气看似镇定,其实手心全是汗。何如初心早已乱了,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拉着走,哪能发觉他隐藏的激动。
俩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安安静静走了一路。短短几分钟,却似一生长久。
重新回到小区门口,俩人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钟越说:“何如初,你是在二中考?”她点点头,按学号她分在“上临二中”参加高考。他喃喃道:“我在一中。”意思是说,高考这两天都碰不到了。
何如初没有说话,女xing的直觉是那么的敏感。果然,钟越结结巴巴说:“何如初,我有一个要求——”她根本不敢抬头。钟越鼓励自己说下去:“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头发?”
虽然十分意外,但是何如初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钟越要吻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只是头发。虽然她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当下还是点头。
钟越颤抖着手抽出她的发带,如云的秀发似瀑布蓦地溅下来,灼伤了他的眼睛。他尽量使右手平稳轻柔地穿过她的长发,柔滑细腻,由上到下轻轻梳了一遍,手中的触感,心中的qíng感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心qíng难以尽述。
以后,这种感觉只有在记忆里才找的到。有些东西,当时不知道,等很久很久以后才蓦然明了,曾经是最美丽的。只是再想重温,早已不复重来。
他的手在她发间停留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匆匆理了理,就拿开了,如穿花蛱蝶,点水蜻蜓,一闪而过。何如初不解他怪异的举动,问:“我头发乱了是吗?”
钟越手足无措,半天才说了一句:“晚安。”匆匆走了,连发带都忘了还她。
何如初倒没有多少旖旎làng漫之感,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懊恼,今天为什么没有洗头发。
第十八章惊变
回到家里,本以为又要挨顿好说。哪知道开门进去,吓了一大跳,门口的鞋架倒在地上,数十双鞋子散的到处都是。她喊了两声,楼下空dàngdàng的,也没人理她。过了好一会儿,家里的阿姨才出来说:“回来了。”给她端来夜宵。
她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我妈妈呢?”阿姨快手快脚收拾鞋子,正要说话。何妈妈披头散发下来,眼圈儿发红,脸色huánghuáng的,呵斥道:“小孩子哪里学的多嘴多舌!吃了东西,赶紧去睡觉。”
何如初吓得不敢多问。心里纳闷,难道是葫芦发起xing来撞倒了鞋架,又惹的母亲生气?葫芦是她家养的一条狗,因为胖,圆滚滚的,她便取名叫葫芦。葫芦是她从街上拣回来的。那时候才巴掌大,被人丢弃在垃圾桶里,可怜巴巴望着人嗷嗷叫着,大冬天的冷的瑟瑟作抖。一大早她去上学,见了于心不忍,站在路边上看着,两只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望着她,不断冲她吼,声嘶力竭、奄奄一息的样子。忽然被感动了,完全不顾母亲的反对,从路边的报刊亭买了份报纸包住它,小心翼翼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