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车夫唤他“大爷”,莫非贺岚清还是贺家的嫡长子?可若真是如此,以他的身份,如何会沦落到潜到秦地做细作的地步?宝钦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走了不多久,果然停下,贺岚清并没有找栈住下,只下车问了医馆的位置,尔后让车夫径直将马车赶到医馆门口。过了好一会儿,宝钦依稀察觉到车身的颤抖,不多时,便有人轻轻地探上了她的脉搏。
车里十分安静,宝钦几乎能听见车里三个人不同的呼吸声。一个连绵悠长,显然是有武艺傍身的贺岚清,另一个不急不缓,应是他请来的大夫。至于宝钦自己,那呼吸声既短又促,便是不懂医理的人听了,也会觉得不对劲。
“如何?”贺岚清冷冷问。
“这姑娘是不是中过毒?”说话的那人声音有些苍老,显然年纪不轻了,单是把了脉就能猜出她曾中过毒,显然也是有些本事的。想到此处宝钦忽然有些紧张,也不知自己这点小计俩能不能瞒得过他。
贺岚清显然对此并不知qíng,闻听此言,声音里竟透出一些意外,“她中过毒?”
大夫沉声道:“不止中过毒,毒xing还不轻,幸好遇到的大夫还算有些本事,硬是给压了下去,要不,根本活不到这时候。”说着话,忽然又“咦——”了一声,似乎察觉到什么有意思的事qíng。
宝钦的心跟着漏了一拍,那贺岚清则以为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愈加地紧张起来,问道:“又怎么了?”
大夫好一阵不说话,又探过来掰开宝钦的眼睛瞅了瞅,仔细看罢了,才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道:“中过毒也就罢了,若是好好将养着倒也能慢慢恢复过来,只是这姑娘太不爱惜身体,怎么后来又妄动了真气,这身子怕是就这么废了。”
宝钦越听就越是心惊胆颤,这个大夫,除了最后一句话与司徒有所出入外,旁的却是一丝不差。他若是个庸医,怎会轻轻巧巧地就点出她的病因,还说得如此准确,仿佛亲眼瞧见一般,可若果真有些真本事,又怎么会诊断不出她而今晕倒的原因来?
“这可如何是好?”贺岚清急道:“家中长辈过世,我和舍妹正赶着回家奔丧,却是半点也耽误不得。不知大夫可有法子把舍妹救醒?”
老大夫顿时不高兴了,声音里明显带了些指责的意思,“你这为人兄长的,怎么如此狠心。这姑娘的身体弱,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你若是qiáng行要将她带回去,只怕半路上就要出事。虽说奔丧要紧,可总不能连你妹子的xing命都不要了。我看你还是托人带个信回去,先把你妹子医好要紧。”
贺岚清许久不说话,似乎在犹豫不决老大夫愈加地不悦,起身就要走,嘴里还小声嘀咕道:“你若不要你妹子的命就赶紧走,老夫还不乐意医了,要不,过个两天就死了人,岂不是还要坏了老夫的名声。”
他甩手就yù走,还没下车就被贺岚清给拦了,语气顿时变得yīn沉,“既然大夫有法子医她,少不得请你随我们走一趟。什么时候把我妹子医好了,我再放你回来。”
老大夫顿时大怒,高声骂道:“你……没想到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然是个土匪,莫非你还想挟持老夫不成?”
贺岚清没理他,只朝外头的车夫招呼了一声,道:“赶紧走。”
老大夫一着急,拼了命就想往外冲,贺岚清手中亮光一闪,掌心中赫然是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老大夫顿时知趣地不作声了。
躺在车里的宝钦甚觉抱歉。
许是顾虑到宝钦的身体太“娇弱”,贺岚清终究没有连夜赶路,天黑之前找了间栈住了下来。
老大夫一直小声地骂骂咧咧,却又不敢大声,生怕贺岚清会对他下毒手。等进了房,贺岚清便让他开个药方,又威胁道:“我这妹子是我家里的命根子,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怕拉几个人来陪葬。”
老大夫立刻不作声了,坐到桌前认认真真地写了个方子递给贺岚清,罢了又和颜悦色地道:“光是药怕是不够,老夫还得给她扎几针,刺激刺激xué位,醒得也快些。”
贺岚清闻言“嗯”了一声,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缓缓扭过头来,冷冷地叮嘱道:“你年岁也不小了,想来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妹子看病,我自然不为难你。你若是想半路上逃跑——”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愈加地寒意彻骨,“我可不是头一回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