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宝钦再望向皇后的眼神便有了些不同。倒也不是说同为郑国人才生出的亲切感,只是当初她在清凉山学艺时,师父拿给她的好几本书,据说都传自肖家。自那会儿起,宝钦对这个神秘的肖氏就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感。
于是再往下,宝钦便不再向先前那般藏着掖着了,说话时坦然慡朗了许多。她本就不是深锁宫中的闺阁女子,书读得不少,且又见多识广,自然绝非常年守在宫里的皇后和太子妃能相比。不多时,这两位便被她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民间风俗和话本故事吸引住了,就连王雁如也瞪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说了一阵,宫女过来问何时用膳,她们这才想起吃饭的事儿,一时忍不住都笑起来。王雁如也一改先前的敌视,居然还主动过来拉宝钦的袖子,着急地问:“后来那玄女和神仙有没有在一起?是不是玄女的母亲又要来棒打鸳鸯……”
宝钦表示很为难。先前她说了一大堆西北的风土人qíng,王雁如没有半点兴趣,后来不过是把话本册子上才子佳人的桥段说了几句,她就抓住不放了。要不怎么说二八少女正怀chūn呢……她却把自个儿也是未出阁少女的事儿给忘了。
宝钦对王雁如的印象不算太坏,她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脾气虽然大些,人却不坏。眼看着两个人渐渐融洽起来,宝钦却忽然听到外头宫女来报,太子和三殿下觐见。王雁如一愣,尔后眼刀子就冲着宝钦挥过来了。
“快传进来,快传进来。”皇后高兴地道:“今儿可真是赶了巧了,正好遇到烈哥儿来请安。七公主还没见过他吧。烈哥儿就是面嫩,也不晓得去行宫拜访。”
宝钦的眼角使劲儿地抽,心里道,皇后娘娘,看来您对秦烈还真是不了解。
说话的工夫,太子和秦烈一前一后地进了门,方yù行礼就被皇后拦了,她老人家还指着宝钦特热qíng地招呼秦烈,“烈哥儿,你猜猜这是谁?”
秦烈居然还配合她,皱着眉头表示不清楚。皇后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欢喜地道:“这就是郑国来的七公主,你未来的媳妇儿。瞧瞧她长得多好看。”
秦烈闻言,还真认真地朝宝钦瞧过来,黑眼睛亮亮的,脸上虽还是一贯的冷漠,但眼神却很温和。“母后说得没错,我媳妇儿果然好看。”
绕是宝钦脸皮再厚,被他这么直白地夸赞,也有些受不了。更受不了的是王雁如,从秦烈一进门,她的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他看,可瞧了老半天,也没等到秦烈朝她看一眼,相反的,还一直跟宝钦“眉来眼去”。若不是这会儿还在宫里头,只怕她立时就要发作了。
太子是早晓得自家小姨子的心思的,生怕她一时控制不住闹出来,赶紧出来转移话题,笑着朝皇后道:“听说宫里的御厨做了新菜式,儿臣特意拉了三弟过来向母后讨一口饭吃,母后可莫要小气。”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老五那张油嘴了。”皇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笑道:“我还不晓得你,不过是拉了宛如过来陪我说几句话,你就急急忙忙地追过来,生怕我把宛如留在宁安宫。”
屋里众人顿时跟着笑起来。太子被戳破了心思,面上却丝毫不显尴尬,笑着朝皇后道:“母后你莫要打趣我们了。”说着,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太子妃,小声地继续道:“宛如刚被诊出了喜脉,儿臣确实放心不下。”
“哎呀你怎么就说了。”太子妃又气又急地瞪着太子,满脸的羞恼。
皇后闻言大喜,高声道:“这是喜事,这是喜事。宛如也真是的,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早些说。赶紧的,那个玉竹,把我屋里那枚如意拿过来,宛如而今怀着身孕,要静心。那枚如意是护国寺的高僧加持过的,最能清心。还有还有……”她这一开口,赏赐便如流水一般。太子妃连连推辞,倒是太子一脸坦然。
太子妃有孕才将将两个来月,从外形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宝钦以前虽然也见过孕妇,但多是远远地瞥一眼,只觉得那挺着大肚子颤巍巍的样子甚是吓人,而今瞧见太子妃这样纤细的腰肢,居然十分不能适应。她盯着太子妃纤腰仔细看,很难想象那个平坦的小腹里居然装着个娃儿。
王雁如见她那傻样儿,忍不住想开口刺她几句,才张嘴就又被太子妃踢了一脚,顿觉委屈得不行。斜着眼睛瞧瞧地朝秦烈瞟去,却只见他施施然地坐在宝钦的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王雁如的心里更像泡过了酸水似的,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