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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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疼痛。
萧胤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浸泡在冰与火的两重天里,所有的感官与知觉都被疼痛给弱化了。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身上的长寿阎王之毒会每日发作,生不如死。之前,他自知难逃死劫,心如死灰,只求早死早超生,可如今,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却毫无欣喜感可言,心反倒是像被什么东西狂肆地蹂躏了一番,láng狈地纠结成一团,噬咬着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泛起一种深沉而空dòng的痛楚。
那疼痛,来得全无预兆,走得悄无声息,等到萧胤有了知觉,却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后了。他想要睁开眼,似乎是因为在疼痛中沉浮了太久太久,只觉着眼前一片刺眼的光亮,令双眼充满刺涩的疼痛,胸口中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qíng绪,满脑子除了混沌,还有空白,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毒发之前。
他的双手明明是被牢牢实实捆在chuáng柱上的,是谁,解开了捆绑他双手的绳索?!
不经意地,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身躯,带着一点浸渍入骨的凉意。他的心弦一颤,只觉得心房那空dàngdàng的地方,在悄无声响地被什么东西缓缓地填满,终于缓缓睁开眼,果不其然,正看到那令他眷恋的眉眼。
那女子正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满脸淡然,眉眼平静。那种神qíng,无波无澜得仿如桌上的琉璃盏熄灭后里燎起的一缕轻烟,淡得近乎透明,渲染不出任何的色泽。
心口没由来地一抖,眼睑一跳,一股说不出的酸楚自背脊底部升腾上来,热热地涌到眼底,他久久地看着她,不敢呼吸,不敢出声,只担心这一瞬看到的是幻象。
“蓦蓦。”终于还是开了口,薄唇轻轻蠕动,似乎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唤的依旧是那记忆中的昵称,可是,却平添了一抹说不出的沧桑,恍若隔世一般遥远。
蓦嫣并不搭腔,凉凉的指尖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从那结实的胸口到宽阔的肩头,接着滑上他的颈子只是,指腹之下,一寸一寸,全是凹凸不平的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摸起来狰狞可怖。
那些伤,经由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日的换药,大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的伤口因着天气炎热的缘故而感染了,愈合得不太理想,免不了留下了很多细碎的疤痕。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守在他的chuáng边,给他换药,为他擦拭身体,却没有想到,今日她去下胎,他便就醒了。原本,按照向晚枫的意思,下胎之后,她怎么都该坐个小月子将息将息的,可是,偏偏叶楚甚又来了,她不敢随意露出破绽,只好免了。
吃过了晚膳,避开了所有不知qíng的人,她急急地赶过来,不料却正好见到他毒发之时痛苦难当的模样。
又一次看到他毒发的模样,听着他神志不清时唤着的全是她的名字,纵使有再多的怨怒,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痛苦伤心时,他承受的远比她更多更多,一切,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你身上的这些伤疤,真丑。”到最后,她低低地喟叹一声,只觉心疼与酸楚瞬间上涌,化作一阵剧痛,揪住了她的心口。这痛楚无处宣泄,悄悄化为热烫的泪水,几yù夺眶而出,他清俊的面容被那蓄积的泪水模糊,影影错错,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边。
眼泪,到底没有淌下来,如今,他还活着,不是么?
这于她,便已经是最慈悲的眷顾了吧?
“的确。”萧胤微微一笑,眼睫轻轻地颤动,唇角隐隐含着笑意,勾出一个极淡的yīn影,却遮不住眼中的耀耀光华:“我也觉得很丑。”
她的手指停在他的唇上,轻轻地抚触,尔后,便bī视着他的眼:“既然你也觉得伤疤不好看,可为什么每一次,总喜欢吻我身上的那些伤?”彼此瞳眸相映时,她清晰的看见他的眼中幽幽的浮着她轻笑的样貌。
“萧胤当日说过,qíng人眼里出西施,他又怎么会嫌你丑?”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无限的感慨,有意无意地影she着一些已经沦为过往的什么经历。略微顿了顿,他似是自嘲,笑意虽然渐渐加深,可眸中光色潋滟。轻轻闭上眼,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只不过,如今,萧胤已经死了,我是你的男宠凌青墨,你自然是有权利嫌我丑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