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岁开始,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自己的的容貌和声音做小幅度的改变,以至于到十五岁时,没有人察觉到她那为人所熟知的容貌已不是她本来的容貌。因此,当她从欢阁偷逃出来之后,曾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追捕她的人面前,亦没人认出来。
由于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对生死看得过于通透,她并没想过为那无缘的父母报仇,也太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一定能赢得过苍阅。
神色安然地坐在椅中fèng着小衣服,与倾不时望向窗外秋意萧瑟的庭院陷入深思。
相处十多年,即使她尽力韬光养晦,依然逃不过苍阅那dòng悉人心的厉眸。只凭着一些极微小的细节,他竟察觉到了她极力掩盖的事实。这对武功已臻化境天下无敌,却又不信鬼神的他来说,无疑是另一个有趣味的挑战。
而她,并不愿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叹了口气,她将针cha在手中衣服上,然后将其放在chuáng上,站起身,扶着腰缓缓向屋外走去。
七个月了。原本在最初察觉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曾想过打掉他,只因在这个地方出生,他永远也不可能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然而,她终究没下得了手。也许是因为那天xing中的母xing,也许是因为他是她和慕容展唯一的牵系……
想到此,她不自觉伸手到发髻上,抽下那根他亲手做的木簪。
当时她是故意抽错的……她怎么舍得把他送给她的东西丢弃?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若没有他的东西留在身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遥遥无期的分离。
也许……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近乎抽泣似地深吸口气,她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一只小鸟叫着从上面飞过,转眼消失在远方深林中。那一刻,她的眼中泛起晶莹的水光,其中反she出无尽的羡慕。
那一世身不由己,在失去所爱后,她只能自我了断。没想到执着地保留住那世记忆后,即使尽力避免,依然没逃脱命运的捉弄。这一世的她,依然身不由己,依然无法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想到那日分离时,他那绝望的眼神,以及恍似人错觉的呼唤,她不由闭了眼,心仿佛被钝刀割着一般疼痛。
也许……也许她不该与他成亲。两行温热的液体至眼角滑落,她突然后悔起自己的决定来。若没成亲,他必然只会难过上一阵子,便能回到正常生活。而如今,不过是做了两天的夫妻而已,他却死心眼地跟到了这里来,还为此三番五次地身受重伤。若没有她发话,恐怕他早死过不只一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紧抓幸福的行为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脚步声起。
“三小姐,吃饭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手端饭菜走了过来,对她的神色极为恭谨。
与倾看着她,并没拭去脸上的泪痕,但那平静的神色却让少女极为不安。要知道在这欢阁,除了阁主,就是这三小姐最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她的行为常常出乎人意料,一不心就要着了她的道儿。
“放在亭子里。”许久,在少女就要踏进屋内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一如面上的表qíng。
“是,三小姐。”那少女应了,心中却始终惴惴不安,总觉得三小姐心中在打着什么可怕的主意,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出现在她眼前的自己。
与倾轻抚着肚子,缓缓跟过去。刚刚肚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使得她想见慕容展一面的渴望突然加倍qiáng烈起来。若他知道她怀孕,不知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叫我慕容夫人。”她说。半年之前,她就应该冠上这个姓了。
此时少女已经将饭菜摆上了亭内桌子,闻言,拿起托盘,恭立应喏。
“是。三……慕容夫人。”谁都知道欢阁外有一个自称三小姐相公的男子屡次三番硬闯欢阁,所以此时听与倾如此说,少女并不惊讶。就算真惊讶,她也没聪明地没表现出来,在这里,越顺从,越不至于惹人注目。
看到她想离开,与倾叫住,“你别急着走,等我吃完,一并带走吧。”
少女心中一凉,暗叫一声完了。谁都知道三小姐吃饭是不会让人在旁陪着的,如今却留下了她,绝对不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挟了一块jī丁入口慢嚼,与倾睨了眼战战兢兢立于一旁的少女,眸中浮起一抹讽笑。这欢阁中上上下下,可没一个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