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作者:九斛珠(178)

2017-04-19 九斛珠 宫斗文

  定王对他执师礼多年,哪能不知季先生的脾xing,闻言便从善如流,“先生请。”

  隔水那边的阿殷浑然不觉,这边季先生就着园中chūn光侃侃而谈,目光不时瞥向阿殷,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

  已经快二十年了吧,彼时他还是高居朝堂的中书侍郎,得睿宗皇帝倚重,雄心勃勃。那一年他与太子太傅冯崇南下巡查,途径冯崇的故乡,便往他府上去做客。冯崇出身淮南世家,祖上出过许多高官,比当今高相的家族更清贵显赫。他亦是当朝大儒,因词赋风流,又工于书画,在淮南的名气之盛,更甚于京城。

  冯崇因太子太傅之职而在京中为官,身边由次子夫妇照料,其余亲眷却都还养在淮南。

  那一日也是三月chūn光,他同冯崇走过冯家曲折幽回的庭院,过了一道垂花dòng门,眼前却霍然开朗,错落有致的开满了海棠。那娇丽的海棠树下,亦站着一位十五岁的妙龄女子,眉目jīng致如画,穿着淡薄chūn衫,正在那里念诗——朱栏明媚照横塘,芳树jiāo加枕短墙。

  季先生永远记得那时的诗意与灵气,是绝难用笔墨付诸纸上的神韵。

  那画面让他立时对冯崇生出艳羡,为他有这样幽巧别致的栖居,有这样清雅灵秀的女儿。其后冯崇带着女儿到京城住了几个月,季先生欣赏其才华,亦常去冯家做客,同他父女二人品谈诗画,慰为乐事。然而没过多久,景兴帝即位,将诚太子诬为逆贼,冯崇是太子太傅,自然没能逃脱gān系,阖家问罪。那个灵秀独绝的女子也死在了流放途中,令季先生每每想起,便为之扼腕。

  而今旧景再现,却是隔了几乎二十年的时光。

  季先生忆起当时跟冯崇巡查同游的qíng形,恍如隔世。

  他随同定王行过水上曲桥,见那姑娘转过头来,海棠花枝之下,眉目依稀与那年的少女相似。只是当年的少女灵秀bī人,诗书软水养出的气质高华清雅,如今这姑娘自也有灵气,却与冯灵修的柔美天真不同,杏眼含着讶异打量过来,身姿挺拔,jīng神奕奕,更增几分明练旷达的气度,难怪能捉住突摩那等悍厉之人。

  阿殷自然讶异。

  她原以为定王近来忙于朝务,必定没时间来此处散心,才敢溜出来赏chūn,谁知道他竟会出现在这里?昨夜的肃容叮嘱还在耳畔,定王严令她要静养,绝不可乱动,如今被抓个现行……她抬眼看向定王,果然看到他目中的责备。

  幸好有季先生在跟前,定王不至于当着恩师的面发作,阿殷的伤腿藏在裙中,单脚站稳了,朝季先生恭敬行礼。

  季先生收回思绪,询问阿殷几句那日擒获突摩的事qíng,又夸赞她见事勇敢,好生勉励了一番,依旧往前行去。

  定王也未责备阿殷,只是道:“伤还未愈,怎可乱走。早些回去。”

  阿殷当即应了,同如意慢腾腾的往回走,瞧着定王和季先生走远,依旧停下来歇息赏景。

  定王即便从远处瞧见,也没空计较她这点小心思。瞧着季先生自见到阿殷后便神qíng不对,论及朝堂事务时也似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先生见到陶殷时似有感慨,可是有渊源?”

  第55章 1.18

  季先生想起故人,心绪涌动,也未隐瞒,徐徐道:“从前诚太子身边有位太傅姓冯,殿下可还记得?”

  “冯太傅仙逝时我年纪还太小,记得不深。只是父皇曾多次提及,说他是博学鸿儒,文赋jīng湛,当年曾与先生齐名。”

  “他的才华,远胜于我。”季先生摇了摇头,“他四十岁就担任太子太傅,论学识之渊博、诗文书画之jīng通,都胜于我,他的幼女更是天赋甚高,人所难及。今日见你那侍卫,容貌倒与她有些像。只是可惜了,当年冯家被卷入诚太子案中,她也获罪流放,死在了途中。那是我所见晚辈中最有灵气之人,假以时日,虽未必能有她父亲的修为,却也会才qíng出众,着实可惜。更可叹我那旧友,满腹才华,却蒙冤而逝。”

  诚太子“谋逆”的事在景兴帝时,已成定案。永初帝即位之初因是承景兴帝禅让而得的皇位,也不曾多问过此事,不过这两年里却渐渐有言语流传,说当年诚太子其实并未谋反,而是景兴帝趁着睿宗皇帝重病时bī宫夺位,为免后患,才扣了个谋逆的罪名,将诚太子阖家上下及亲近臣子尽数清缴。这说法并无凭据,私下里流传了两三年,定王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代王和寿安公主曾痛斥这造谣之人,加之涉及皇家最隐秘的事,旁人便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