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这是喝醋了?”
“才不是!”阿殷别过头,觉得自己委实不划算。
“没喝醋,昨天还那样咄咄bī人。”定王喃喃而笑,随即起身,绕到阿殷面前,“有东西给你。”
阿殷抬眼,便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羊脂玉镯子。她愕然抬头,便见他眼底藏了笑意,“母妃送的,给她相中的儿媳。”
他伸手就要来捉她的手腕,阿殷下意识的往后疾退,忽然明白定王挑选这僻静的书房恐怕另有深意。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在凤翔的那回,她被他骗入屋中去收拾糕点,却被他偷偷亲吻。他端肃之外若无赖起来,当真是防不胜防,阿殷才不想被讨便宜,当即就往门口走,“家父还没点头,殿下胡说什么!殿下若没旁的吩咐,卑职便告退了。”
“谁许你告退。”定王欺身而来,占着身材的优势,将阿殷堵在门板跟前,“这时候不恭敬了?”
“卑职只在公事时恭敬!”阿殷仰头,眼底闪过狡黠笑意。
近在咫尺的笑脸若朝霞明媚,这才是定王所熟悉的阿殷,他微微愣神之间,阿殷已经矮身从旁溜走。
定王哪里肯放,当即追过去,从后将她肩膀牢牢钳住,而后脚下生风,一扭身到了阿殷跟前。那只肩膀上的手却瞬顺势而下,握住阿殷的左臂,滑落到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秀,盈盈不堪一握,定王忍不住松开了劲道,察觉阿殷想抽开时,复用力握住。
外头刷刷的雨声大了起来,阿殷qiáng忍住跟定王过招试试身手的冲动,暂时驻足。
“送给你了,权做定礼。”定王抬起她的手腕,将那枚羊脂玉镯戴在阿殷腕上,就势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略微发烫,身子前倾,徐徐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qíng,要同你说,来。”带着阿殷到了里间,才道:“昨晚与陶将军深谈,我才得知你生母的身世。”
阿殷愕然抬头,“父亲告诉殿下了?”
“冯太傅当年与季先生齐名,当年身为太子太傅,至今都叫父皇时常想起。阿殷——”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沉着柔缓的落入阿殷耳中,目光中的激赏并未掩饰,“没想到你生母还有这样出色的底子,难怪连季先生都对你夸赞不止,这些年反倒委屈你。”
既然是陶靖告诉了定王实qíng,必定是已有把握。阿殷qiáng压心绪,手指在袖中缩起。
她对当年的事qíng并不了解,亦不知诚太子“谋逆案”是否确凿。然而以她这些年对冯太傅的了解,对诚太子的了解,阿殷并不相信诚太子会愚蠢到那个地步,在皇位唾手可得时做出什么宫变谋逆之举,反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景兴帝。甚至景兴帝禅位于永初帝,这背后恐怕也另有故事。
然而这些她都还不清楚底细,有疑惑也只能压着。
“殿下是在怪我吗?”阿殷抬起头,望向定王,“我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母亲身世特殊,所以未曾细说。”
到了此时,她所考虑的竟还是怕他怪罪欺瞒。她究竟是有多忌惮他的身份?
定王没忍住将她揽进怀里,“怪你做甚。今日我想说的事,关乎你的身份。季先生与你外祖是旧jiāo,时常为当年的事扼腕叹息,我有意请他出面,将你生母认作他女儿,如何?”
“季先生?”阿殷直起身来,满是惊诧,“可是平白无故的,如何认呢?”
“他早年在地方为官,曾走失爱女,年纪比你生母大两岁,认回来也可以。”定王指了指外头,“我请他今日来此喝茶,你若没有异议,我便及早安排此事。陶殷——”他忽然笑了笑,猝不及防的亲吻阿殷的脸颊,“想叫你更风光的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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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没想到阿殷果真是冯崇的外孙女,听过实qíng,惊喜追思之余,很乐意认冯卿这个女儿。只是这毕竟是已逝之人,陶靖不能擅自做主,便告假半月,单身出京,去找冯远道的父亲。为着此事,他连姜家的结局都不想看,只纵马匆匆离去。
于是斩首那日,便只有阿殷和陶秉兰结伴而去,半路上碰见了冯远道。
冯远道如今已入宫内当差,永初帝知晓他的身世,这回姜家受处,自然放他出来观刑。
砍头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专程过去瞧,也无非是为了那大仇得报、尘埃落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