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作者:九斛珠(91)

2017-04-19 九斛珠 宫斗文

  见着阿殷进来,他招呼着雷湛入席,继而向她走来,“还有一刻才到酉时,殿下稍后过来。倒是那位崔夫人已经到了,就在纱屏后面,你先陪她坐坐。”说罢给阿殷指了方向,便又去忙碌。

  阿殷穿过人群,绕过那张百鸟朝凤的硬木纱屏,后头一张八仙海棠收腰的小圆桌,秦姝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她从西洲出发时带了三个小丫鬟在身边,这会儿只有最年长的那位侍立,旁边是被按在椅上满脸不qíng愿的崔如松。

  今晚的宴席人多眼杂,阿殷身上穿的还是侍卫衣裳,不自觉的抱拳,冲秦姝行礼,“崔夫人。”

  “陶姑娘快坐。”秦姝倒是热qíng,叫丫鬟挪开椅子请阿殷坐了,便笑吟吟的道:“原以为你昨夜喝醉了,这会儿恐怕没兴致来,倒没想到陶姑娘身子好,竟跟没事人似的。这店家的汤倒是可口,先喝些罢。”

  她这般摆出主人家的架势,阿殷只笑着道谢,目光落向如松时,孩子滴溜溜的眼睛也打量着她。

  “夜里天寒,如松穿得单薄,不怕冷吗?”

  “我也要习武qiáng身,不怕冷!”孩子挣脱开秦姝的手,将两只手臂搭在桌上,“陶姑姑,外头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是北庭都护府的军士们,特地来接咱们的。”

  “我想出去看看!”如松眨巴着眼睛,瞧瞧秦姝,又瞧瞧阿殷。

  阿殷虽不喜秦姝的做派,对这个孩子却颇有好感,尤其昨夜听定王提起零星的旧事,对崔忱增了好感,便愈发怜惜这少年。她笑着往外瞧了瞧,透过纱屏看到外头军士们安静整齐的身影,“去找冯典军吧,他会带着你。”

  如松重重的点头,跳下椅子时又迟疑了下,“母亲,可以吗?”

  秦姝坐得端正,那笑容却有些勉qiáng,“去吧。”

  崔如松一出去便扑向了冯远道,纱屏的这头没了孩子,倒有些冷清。秦姝举茶慢饮,笑吟吟的目光只落在阿殷身上,看得阿殷颇不自在,寻了个话题,“如松身子qiáng健,听说殿下也为他聘了教习,想必进益不小吧?”

  “没什么进益。”秦姝搁下茶杯,“我没叫他学武。”

  “这是为何?”

  “陶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也听说过鄙府上的事qíng。先夫当年也是自幼习武身手出众,然而结局如何呢?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秦姝面色渐渐淡漠,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qíng,“俗话说惯骑马的惯跌跤,河里淹死是会水的。若是学会了武功,难免就往这里头钻,步他父亲后尘。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学,倒能绝了这念头,姑娘说是不是?”

  阿殷不敢苟同,却也无意与她争辩,只笑了笑没做声。

  倒是秦姝若有感慨,“与其到兵器堆里摔打,倒不如乖乖在书斋里读书,将来挣了功名仕途顺畅,岂非清贵。就像是——”她睇着阿殷,便又现出了笑意,“像是陶姑娘的兄长一样,才名在外,不愁没有名躁京城,得天颜眷顾的日子。”

  她倒是对外头了解得详细,连毫不相gān的郡主府上子女的才名都能听说。

  阿殷觑着她,唇角勾起,眼底殊无笑意,“夫人当真耳聪目敏。”

  秦姝笑了笑,“我又不是读书人,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昨夜雪下得厚,到了夜里格外寒冷,半夜里睡不着对着烛芯出神,不小心又瞧见了窗外事。姑娘年纪不算大,喝多了必定难受,今晚宴席虽好,到底还是吃得清淡些,对身子也好。”

  她两回提起昨夜的事,却又不肯直说,话里藏了弯弯绕绕,却又牵扯不上要紧事,听着着实累。

  阿殷懒得琢磨,故意装作不知,只谢道:“确实有些难受,夫人良言,我先谢过了。”

  到底这位是定王殿下的客人,纵然定王能够冷脸相待,她却还不能多摆脸子。

  桌上的灰陶小碗里盛着炸好的兔ròu,阿殷礼让,“这家店的兔ròu据说做的不错,当零嘴磨牙极好,夫人尝尝?”

  秦姝搛了尝尝,道:“这ròu确实比京城的劲道些。”

  说话间外头军士纷纷起身,隔着纱屏便见定王大步走来,入了主位。

  冬日里天短,这会儿已经四下朦胧了,这大厅建得颇高,四壁每隔三步便点了极亮的灯烛,将内里照得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