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女山下的小娘子_作者:然小安(39)

  白小jú追问:“既是已细读过三年书了,而且又有父亲亲自教导,为何要半途而废,改行去给人家做学徒?”

  白小jú来此三年,深刻认识到士农工商的等级之分是多么严重。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有点觉悟的,还是懵懂无知的,但凡是能供得起孩子读书的,即使倾家dàng产也在所不惜。

  沈慕嘉低垂了眼帘,孩子般忧郁的的脸似是在回忆某些痛苦的事qíng:“我父亲三年前就过世了,母亲郁郁寡欢,心结难解,半个月后因悲伤过度,也离开了我们,如今,只剩下我和妹妹慕夕相依为命。”

  沈慕嘉说到这里,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要掉下来,白小jú心疼的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希望能安抚下他受过伤的心。

  沈慕嘉吸了吸鼻子,倔qiáng的忍住将要滚下来的泪水,继续说道:“那时我们家中也有一些薄产,却并不多,我年幼无知,总想着父母不在了,自己要好好照顾妹妹才对。母亲在世时,我从未下过厨房,想给妹妹做点好吃的,却每次都事半功倍。正因如此,我们兄妹俩人经常因没有吃食半夜饿醒。有一次,妹妹生病了,我跑了两道街请了个大夫来家中看病,那大夫说妹妹体弱,需要平日里好生补养才是,不然只怕危险,我当时不懂危险是什么意思,但也明白绝不是什么好意。我急的发慌,就怕这唯一的妹妹也离开我,所以我就不停的拉着大夫的袖子哭着求他救我妹妹。正在这时,一位远房的婶婶来我们家,说是可怜我们兄妹幼小,无人拉扯,便承诺要照顾我们,只是一定要将家里的田产给他,否则他便没有多余的粮食供我们吃穿。我当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图我们家的钱财来的,以为不管如何他能照顾我和妹妹就是善人,当下就将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盒子给了她。谁知……谁知他竟是拿了盒子再也不管我们了。”

  说到最后,沈慕嘉已经呜呜咽咽哭个不停了,本该天真无邪的脸蛋儿却写满了哀伤、憎恨。白小jú在一旁替他拭着眼泪,眼里写满了怜爱与愤怒,这该死的亲戚,竟比他那势利小人的爹爹还不如,两个孩子年纪那么小,能活着本属不易,不想他们竟还雪上加霜,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夺了人家的家产。

  王大哥嫉恶如仇,早已双拳紧在握,三年前的孩子应该是和自家大宝年纪差不多,大宝因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早熟,已让他心疼不已,不想这孩子竟然更加命苦,那么点大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竟还要拉扯妹妹。他现在的怒气足以劈死一头牛了,多亏那歹人不在眼前。

  施裕走了过来,伸手用力的拍了拍沈慕嘉的肩膀,以男人的方式给小男孩聊以安慰的鼓励,他深知遭逢家庭巨变的孩子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同qíng,而是足以支撑他继续下去的鼓励和勇气。

  沈慕嘉的早熟是上天注定了的,就像朱小延从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穿到这穷乡僻壤的破山村一样,她可以变成白小jú,可以嫁给大山里疼爱自己的男人,这些只不过都是命运的安排。

  白小jú眼睛微红,心疼的看着眼前的沈慕嘉,她最不会安慰人了,尤其是哄孩子,这样惹人怜爱的孩子。

  沈慕嘉放任自己哭了片刻,又恢复成之前大家所看到的热qíng开朗的小伙子,他挺了挺还没开始发育的小胸脯,故作坚qiáng的说道:“没关系,我现在挺好的,绸缎铺里的东家对我极好,有好吃的好喝的还让我给妹妹带回去呢!他还说要培养我成为新掌柜呢!”

  白小jú更是看不得沈慕嘉隐忍痛苦的样子,在她眼里,孩子就是孩子,遇到不高兴的事qíng想哭便哭,受了委屈该发泄就发泄。他这样将自己武装到一个坚硬的壳子里面,时时刻刻还想着要保护自己的亲人,难道他不知,像他这样的孩子也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吗?

  白小jú哽咽着说不出话,不断轻抚着沈慕嘉的额头,施裕沉默了半天说道:“人活着本就无等级之分,士也好,商也罢,唯有你用心去做了,待时机成熟之时,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沈慕嘉不是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却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后来白小jú又拉着他聊了好久,比如他们现在住在哪儿啊,怎么自己跑到绸缎铺当学徒的,还有那坏心眼的亲戚有没有再欺负他们,沈慕嘉都笑着一一回答。

  白小jú他们临走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叫白小jú,以后可以叫她姐姐,沈慕嘉欢喜的点着头。她还承诺下次有集市的时候还会来,到时候要带妹妹来吃羊奶绿豆沙,不要钱的。沈慕嘉高兴地目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