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可怜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天堂,她不会再痛苦了。渡边先生,那……就所有的过往都随风而逝。我不恨你,你也不必愧疚。”
“浩,既然不恨我,那就随我回家吧!”渡边俊之再次重复。
“渡边先生,我……漂泊惯了,对家已没什么概念。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故人和往事,谁的心里能真正做到了无痕迹。我永远当你是敬重的长辈,会经常去看望你。”
“浩,”玉子急了,“现在事qíng讲清了,不会有什么,你是渡边君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你身体……”
“玉子,”渡边俊之突然cha进话,“浩的身体可能还不宜坐车,这事让浩慢慢想。更换户籍只是种形式,我们心里有浩这个孩子才是真的。浩,你出院后想往哪里?”
“俊之。”玉子嘴唇哆嗦着,“浩住到东京不好吗?他的日本工作室也在那边,我想常常看到他。”
“玉子!”渡边俊之淡涩一笑,“浩不是那个七岁的孩子,他已是国际时装大师。这事让他自己决定。浩,山口律师特地为你而来,我们要不把户籍先落实下,你回不回东京的家不急着答复。”
“渡边先生,请不要坚持。”大岛浩的笑意很温雅,神qíng却坚决,他站起身,“我去看看山口先生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大岛浩走出了病房,在楼梯拐弯口,他站住了,缓缓回过头。
一件东西,你一直想要,多少年都在为之奋斗,当真的拥有时,你就失落了,茫然得象个迷路的孩子。
在意大利的多少个夜里,他一直梦到渡边俊之,他哭着要他抱,他却冷漠地转过脸。醒来时枕头上都是泪,母亲在隔壁房间喝得大醉,又哭又笑,疯狂地摔着屋里的东西。邻居中外面吼叫,大声地踢着门。
大街上,到处都是看得见牵着孩子微笑漫步街头的父亲,为什么他偏偏没有那样的父母呢?
现在他渴望的亲qíng降临了,他却觉得不需要了,他的心已经被另一种温暖的qíng感所笼罩。
那就是以珊,他遇见了给他一颗爱心带给他全新生命的以珊。
“俊之,你为什么又不说?”玉子哭倒在渡边俊之的怀中,那种哭相,完全不象个优雅的夫人。
“玉子,我能说什么呢!他能这么健康地站在我面前,就是老天的厚赐。如果我们再贪求,那……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俊之,也许我们不该在一起,这是绫子的报复。”
“人,是犯不得一点错的。”渡边俊之神qíng憔悴地望着问外空dàngdàng的走廊。
玉子的哭声更大了。
第二十九章 花都谢了吗(四)
手术室的窗户开着,七月炽热的温度从外面蒸进来。冷以珊伸出双手,让十指坦露在阳光下,感到暖意从指尖慢慢流进心脏。
手术室里现在的温度通常大得很低,她做手术到一半时,都冷得牙齿在打战,有时连手术刀都拿不稳。她想起让她初次有机会主刀的那位博导,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象他那样呢!
真的有天不能做手术,也不错,晚上早点上chuáng,窝在被子里看书看到深夜,早上想几点起chuáng就几点起chuáng。晒晒太阳,逛逛街,买本最新的杂志,到路边的咖啡厅喝杯咖啡,慢慢耗着时光。
这有可能就是她老了后的生活,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打算在身边加一个伴。
手术后观察的时间到了,护士和实力医生把病人从手术台上移到担架车上,把手术门拉开,咕噜着推着车回病房去了。留下的护士在打扫,美代在做手术记录,她在出神。
该去洗个澡,不管有没有汗,都要冲去身上的血腥气。
她不想动。
倚在窗边,自然就想起了渡边翼。那个从家跑到医院的晚上,痛苦达到了顶峰,以后,她就没哭过。
心宁静得象坐在角落中托腮的小女孩,睁大了眼,微笑淡淡的,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和渡边翼的分手,让医院里所有的同事都大跌眼镜,他们分析不出谁好谁坏,最好只能说xing格不合,但好象太牵qiáng了点。冷医生和渡边医生站在一起,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抬首,默契十足,怎么看都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