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沉默,叶靖轩松开他,口气冷下来:“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
“我是替三哥难受,薇姐人就在眼前,还不如gān脆绑了带回去,谁还敢报复?”
叶靖轩仿佛根本没听见,方晟这句话说完就过了。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过了很久叶靖轩才想起来,就像说给自己听:“我不想再bī她,阿阮从小就没过上好日子,阮叔走后,她只有我了,可我却把她扔下不管……她这些年吃了太多苦。”
他的阿阮怕太阳,可她喜欢花,喜欢动物,她过去也爱笑,爱和他闹,最后为他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她不能再被关起来受折磨。
所以叶靖轩可以为她破例,他从小就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劝得住他,可他这样的男人肯为阮薇忍下严重的头疼,为她忍下越来越控制不住的脾气,甚至为她躲在黑暗里如影随形。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做到,他说补偿她的花也一定要送来。
这辈子他不能再食言。
一行人回到兰坊,方晟随着叶靖轩往院子里走。摩尔的病都好了,又开始满院子乱跑,一看到叶靖轩回来终于老实了,跟在他脚边寸步不离。
叶靖轩低下身摸摸它,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夏潇最近怎么样?”
方晟还是一脸平淡的表qíng,回答他:“她上次吓坏了,这几天的通告都推了,在家不敢出去。”
叶靖轩的手指还在摩尔背上,“嗯”了一声算作是听见了。
方晟又问:“用叫人把她接来吗?”
“不用。”叶靖轩站起身,“今天没心qíng,你去问问她最近想gān点什么,给她投个片子吧……让她试试拍个戏,再给她的公司带两句话,多照顾。”
“三哥……”方晟大概也听出话里的意思了,忽然有点紧张,“她算最懂事的一个,底子又gān净,留着她也没事。”
叶靖轩的口气没什么波澜,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给她点好处安慰一下而已,没想处理她。”
这其实和他逗逗摩尔没有区别。
方晟点头答应了,转身要去安排。叶靖轩忽然叫住他问:“当时是你去把她带回来的吧?”
他还是面无表qíng地点头,这不过是一件普通事。
叶靖轩看向方晟,这人和他年岁相仿,从少年时代起就一直站在他身后。
方晟做事利落,一心一意,无论他说话还是做事永远都只有一副表qíng,没有人关心过他的生活,甚至永远不会有人注意他。
叶靖轩忽然笑了,问他:“要是没有我的原因,你会不会救她?”
他本来以为方晟会想一想,这问题架在刀尖上,进一步退一步都是错。
但方晟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恭恭敬敬地看着叶靖轩的眼睛回答:“会。”
他始终对他忠诚,哪怕是这种问题。
叶靖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方晟没着急出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他清楚自己只是枚棋,落子无悔,每一步走完都没退路,每个棋子的位置都不能轻易动摇。
既然进退身不由己,他gān脆让自己时刻清醒,做一枚尽职尽责的棋子。他这么多年跟在叶靖轩身边,是是非非看过来,他最清楚,很多事不去想就没那么难过,很多执念有时候用尽一生也未必能如愿。
所以做棋子有什么不好?
人心如水,再沸腾的顶点过去,早晚都有平息的时候。
严瑞突然遇袭,这件事对各方而言显然没带来什么实际的影响。
兰坊里人人保持缄默,会长这次出乎意料聪明一回,他费尽心机借严瑞的事栽赃嫁祸,阮薇不可能再服软回到叶靖轩身边,可即使这样,叶靖轩仍旧不让人动她,这要在平时会长肯定气炸了,但如今他都忍下,让手下的人对大堂主这边客客气气,虚qíng假意,好像彼此还是一家人。
方晟暗中派人去打听,一层一层传下来,连他都觉得这事好笑,回报给叶靖轩:“不是会长突然转xing了,而是这两天要过端午,华夫人想大家了,刚回兰坊见见过去的长辈,所以会长一直忙前忙后接待她呢,根本没空生气。”
敬兰会过去的主人是华先生,他和自己的夫人整整相差十一岁,华夫人原本是他认下的妹妹,兰坊过去的三小姐,从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华先生一辈子心狠手辣,唯一的弱点就是她,可惜qíng深不寿,他终究走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