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并不往前赶,只平挨着那一排帐子往右挪了十余步,远远看见个背影避着人向营外去。茶茶认出了那人,匆匆又跑回医帐门口对东方道:“那个舞女跑了。”
“谁?”东方愣了一愣。
“你关在外面那个。”
东方身形一闪出了医帐。茶茶端着药罐,腾出一只手来指来他看,“就是从那边,我看她方才出营去了。”
“你看真了么?”
“看真了。”
茶茶话音刚落,东方一掠而去,已在数丈之外。“诶——”茶茶想叫住他,东方却已去远了。茶茶隐约觉得不妥,左右一顾,回身将药罐放在医帐门首的案桌上,折转身去找承铎。
东方追出大营不远,便看见了结香的背影,几乎足不点地地向西奔去。东方不知她是邪术发作,还是自己跑出来的,打起十二分jīng神想截住她。然而结香的轻功却出乎他意料的好,衣袂飘飞,如鬼似魅一般,仿佛一个在前方飘忽的影子。
足赶了半个时辰,结香跑到这片原野的边缘,迎面一道悬崖。她便沿崖边折而向北跑去。东方惊觉追出太远,回头一看,已不见大营的犄角,再转身时,结香也失去了踪影。东方调顺了气息,沿着她消失的方向再走了数丈,隐见前方崖边地上倒着一个人,服色正是结香。
东方缓缓走过去,结香侧身倒在地上。她长路奔跑了这许久,内功再好也该气喘难平,决不会这样安静地倒着,仿佛没有生气。她侧脸的方向看去,可见额上的朱砂已洗掉了。
东方伸手扣住她手腕,她的手一动不动。东方将她抱了起来,刚一转身,结香似乎动了一下。东方将手一撒,然而力已不济,结香腿一挑,软软地从他手臂上滑下来。东方已被她点住了xué。
“大人真是不长记xing,兼且多事。”结香柔柔笑着,抚摩东方的脸,“我来见我主子,与你有什么相gān,嗯?一会儿他来了,你就死定了,不如我现在杀了你,必定比别人杀你温柔许多。”她拉了东方的手笑着,仿佛qíng郎面前的少女一般纯真。
东方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你何必认那个主子?”
“我不认那个主子,难道认你么?你肯做我的主子么?”她偏了头半开玩笑地问。东方却看出了她话里的真意,便沉默了。结香松了手,轻叹道:“你真让我伤心啊。那你追出来做什么?”
东方一时不知怎么说好,默然片刻道:“你何不为你自己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
结香轻飘飘地慢声接道:“那就只有和你做的事了。”
东方声音肃了肃,“我和你有什么事?!”
结香毫不羞耻地笑道:“衣裳都脱了躺一起,也不差那一点半点的。”
她此言一出,东方彻底地恼怒了,以至于脸色都红了起来。结香莞尔一笑道:“又生气了。你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她张开手臂抱了抱东方,低声道:“你真是可爱。当初在那点心铺子见着你时,我就这么觉得了。可惜,你那时就没注意到我。”
结香踮了踮脚尖,吻到他唇边,柔声道:“大人总是因为可怜我才着我的道,从此需记住了,待人不可太过好心。”
东方哭笑不得:“多蒙指教。”
结香勾着他肩,认真地问:“当真记住了?”
“记住了。”
她仍是认真道:“不怕我现在杀你?”
“怕有什么用?”
结香莞尔一笑,“你如今要死了,怎不想想你那美丽的公主在做什么?”
东方这回不说话了。结香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不知是慨叹还是惋惜:“你昏睡的时候都叫着她的名字。”她隔得很近地望着东方。有时距离的近与远很难界定,选择的对与错也很难结论。结香越过东方的肩膀,慵懒的笑容渐渐隐去,她勉qiáng地叹了一声,仍是那副轻佻的调子,道:“对不住,你实在不该随我出来。”
她的手游蛇一般,比她的话还要灵活迅速,转瞬已拍开了东方被封的xué道,就势将他推向一侧。东方xué道甫开,血脉流过xué位,如针刺般疼痛,措手不及摔倒在地上,他大声道:“结香!”
几乎是同时,数支长弩破空而来。结香躲避不及,弩势qiáng劲,直透过她纤柔的身体。她似是叫了一声,又似没有,眨眼间背对着悬崖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