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蕴唇边露出浅浅的笑:“这总是要变的,出面做生意,总和原先在家做女儿时候不一样了,总也要改改脾气。”刘大爷的手握成拳,在腿上敲了几下:“三妹原先要这样想,也不会。”
刘如蕴又笑了:“大哥,那不一样的,天下之大,有许多许多的事,怎会甘心在那小院子里面呢?”刘大爷轻轻叹气:“三妹,你和我小时候一般,总不甘心在爹娘的身边,今日我才明白,你xing子像了谁。”
刘如蕴调皮一笑:“正是像了大哥,大哥才这般对我。”刘大爷再没推辞,收下那包银子,终究是会长大的,长大了就想飞,今日的三妹,是不是就像当年的自己,为了能出门做生意,不肯守在爹娘身边,这才早早成亲,只是三妹是女子,用的法子也决绝的多。
刘大爷还要赶回松江去过年,在武昌不过待了三四日,收了几家欠的银子,就收拾行装回松江去了。
刘如蕴去了码头送她,那些旁的送刘大爷的商家瞧见刘如蕴也去,心里嘀咕,也没听说过他们两家有生意往来,怎么听说这刘大爷就住在这里,难道是?刘如蕴对那些掺杂着不怀好意的眼神早就习惯了,只装作个不知道。
刘大爷有些气恼,嘴里虽在应酬,那眼里的火都快要喷出来了,他这眼神一怒,那些猜测的人越发坐实了自家的猜测。码头处突然有轻微的骚动,原来有船来了,柳子亮也在送刘大爷的人群里面,瞧着来的船,笑着道:“原来是慕瞻来了。”
慕瞻?那位王家二爷?这都快过年了,怎么还从南京到武昌来?难道是嫌南京城不好过年吗?环顾四周,刘如蕴见周围的那些商家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说时迟,那时快,王慕瞻的船已经靠上了码头,不等柳子亮上船去,他已经走到码头上,笑着对刘大爷拱手道:“原来是表姐夫要回去,我说怎么码头这里如此多的人呢?小弟可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要如此多的人迎接。”
刘大爷还了礼,笑着和他说了两句,笑道:“二弟此时怎么来武昌,难道在家过年不好?”王慕瞻哈哈笑道:“家里人太多,这才逃了出来,图个清静。”说话时候,王慕瞻的眼神不由自主往刘如蕴身上飘去,数月不见,她依旧那么恬静,许是冬日,她看起来清减了些,只是那双凤眼,里面的神色还是和原先一般。
不过只是一眼,王慕瞻又和旁的商家寒暄说笑,刘大爷见时辰不早了,上船扬帆而去,刘如蕴直到他的船消失在天际边,那些送行的人都走完了,这才拢一拢身上的斗篷,上轿而去。
小婉虽穿的暖和,手还是被冻的通红,见刘如蕴总算迈开步子,忙上前搀扶,嘴里还道:“怎么这王二爷过年不在家里待着,跑来这武昌做什么,难道?”说话时候,眼还往刘如蕴脸上瞟去。
刘如蕴在轿子跟前停下脚步,白她一眼:“你啊,在想什么呢?他来就来了,难道你也想跟着他们嚼舌头吗?”小婉忙把刘如蕴扶上轿,递上一旁的手炉,安顿好了,轿夫这才起轿走了。
岁末总是慵懒的,商家关了店,每家都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偶尔有爆竹声响起。刘如蕴住的地方也不例外,从腊月二十三送灶神开始,扫尘祭祖,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厅上点了火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烫了酒,刘如蕴嫌去年只有自己一人灯下独饮着实孤寂,早早就和小宋管家他们说了,内院的人,不分上下,都聚在一起过年。
小宋管家虽觉得这与礼不和,还是遵从了刘如蕴的话,酒席之上,自然是刘如蕴坐了首座,小婉斜坐在她下手,小宋管家一家和小丫鬟坐在另一边。
虽说答应和主人家一起过年,小宋管家夫妇还是局促的,反不如小婉在刘如蕴身边的时间长,来的那么自在,席上只听到小婉和刘如蕴偶有说话,小宋管家夫妇却是诚惶诚恐的,坐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刘如蕴本来兴致极高,在那里执着杯子在喝,见小宋管家夫妇这么拘束,渐渐也觉得不满起来,主仆之别,还是不让他们在这里受罪了。吃了会就笑着斟了杯酒递于小宋管家道:“宋管家,你这一年也辛苦了,今日过年,也不必在这里立规矩了,吃了这杯,就下去歇着吧。”
小宋管家忙从席上站起来,双手接过那杯酒饮尽,又坐了一会,小宋管家一家也下去了,杜氏相帮着小丫鬟把席面收的gāngān净净,又沏上茶,给熏笼和火盆里都加了炭,这才道了恭喜,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