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奶奶也不接招,只是从鼻子里哧了一声,邱奶奶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恼了,刘家再富,现时和邱家接了亲,也就是亲家,怎的刘大奶奶摆这个架势,凭白就是看不起自家,不由冷笑道:“亲家母,我这三千银子收了,燕娥可就没有娘家了,到时燕娥不就任由你刘家搓揉,这种事qíng,我做了可是会损yīn德的。”
刘大奶奶从旁边几上的盘里拿起一粒葡萄,慢慢的剥了皮放到嘴里,连看都不看邱奶奶一眼,邱奶奶说出这番话,还当刘大奶奶会反驳,谁知刘大奶奶还是稳坐着,不由有些坐不住了,刚预备起身,到刘大奶奶面前论理。
刘大奶奶飘出一句:“损yīn德,当年小姨夫变大姨夫都不怕损yīn德了,今日不过是把前房妻子的女儿放一放手,就有三千银子做了私房,你还会怕损yīn德吗?”
邱奶奶方抬起来的脚又放了下去,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刘大奶奶的眼这才瞟向她:“三千银子,邱奶奶,你邱家的生意近年来也不甚得法,一年不过也就千把银子的进项,吃穿用度之外,还常有了亏空,邱奶奶不为旁人想想,难道不为自己两个没成人的女儿想想?”
这话说中了邱奶奶的心事,自从楚氏死了,这生意也不知怎么的,慢慢就衰下去了,早些年一年还能有两千银子,吃穿用度之外,还能攒点私房,这几年,一年不过千把银子,别说私房,看来要动到自己的钱上面了。
去年给儿子订亲时候,是向相熟的商家借了一千银子才混过去,这眼看着两个女儿也要订亲了,难道不预备起嫁妆来?看刘大奶奶现在的架势,燕娥过了门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眼前既有了三千两,何不再多要一些,主意定了,开口道:“刘奶奶,既这么着,我。”
燕娥此时已经在脸上覆了药,刘如蕴看着她的脸半响叹道:“也怪我,就不该让她们进门。”燕娥从窗子里面往外看,见楚奶奶一直伸长脖子往邱奶奶和刘大奶奶在的屋子里面望,不由叹气道:“我本以为有了师傅,已经不会想起这些了,谁知今日她们这一闹,我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说着泪就要往下坠,刘如蕴把她抱到怀里安慰道:“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说着看着窗外的楚奶奶,楚奶奶像看到她们在看她,回头望了一眼,刘如蕴低声叹息:“我总以为,世间父母,就没有不疼孩子的,今日瞧来竟大谬不然。”
燕娥小声的说了一句:“在邱家的时候,有旧仆也曾说过,娘在世的时候,是最疼我的。”刘如蕴轻轻拍了拍她,这里的娘,就该是楚氏了,楚氏当日是何等绝望,才能扔下还在襁褓中的女儿。
想起柳大娘子,听珠儿说,她似乎也认命了,蕊娘怀了孩子,身子娇气许多,她也里里外外忙活,就盼着早日能给柳家添个胖小子,柳掌柜的这些日子进进出出,脸上的神色都和原先不一样,那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前几日柳大娘子来寻时的闹剧仿佛从没发生过,孩子,还是男孩子,不也是邱奶奶制胜的法宝。
再想起从小到大听到的那些事qíng,刘如蕴觉得口中有股腥甜之气,哇了一口,小婉忙拿过痰盂来接,见到刘如蕴吐出来的东西,不由惊叫一声,险些连痰盂都摔了,陈妈妈方给刘如蕴端了碗茶过来让她漱口,也瞅了眼痰盂,见痰盂里一口鲜血,再看刘如蕴漱出来的,也是满嘴血红,陈妈妈忙用丝帕给刘如蕴擦嘴,边对小婉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作速去叫医生。”
小婉急忙答应,要去开门,慌乱中差点连小指的指甲都撇断了,也没把门打开。刘如蕴吐出那口血后,觉得心里清慡许多,皱眉道:“不碍事的,我不过是血不归经,偶尔吐了一口,并不是什么大病,何需劳师动众,请什么医生。”
陈妈妈上前细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忙小心的捶着:“姑娘,你是太劳累了,照我说,那什么邱楚奶奶,大奶奶就不该给她们好眼色,一律大棒子打出去。”刘如蕴瞧一眼燕娥的脸色,嗔怪的叫声:“妈妈。”
陈妈妈忙住口,对燕娥道:“邱姑娘,是老奴一时口快了,这样的人,也委屈姑娘了。”燕娥也知道陈妈妈的意思,只是无奈的笑笑,刘如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珠儿自进了房,就一直没说话,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柳家的杂货铺既在间壁,两家来往也有些多,柳掌柜摆平了家里的两个女人之后,话里话外也曾对吴严说过,这结亲都一年了,珠儿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男子家为后嗣计,也该早些另做打算,吴严不过嘴上应付,回了家,也学说给珠儿听,珠儿听的多了,心里也有些着急,姐姐恁般才貌,当日的姑爷还挑三捡四,和娇儿摸上了,更何况远不如姐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