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孩子,你们别尽夸她!”贺老太太在另一边正陪史婷说话,这会扬声道:“这么一副屏风,她只绣了树叶儿,那边的山,配色倒是她配的,却不是她绣的,是绣娘和她自己的娘熬了夜赶着绣出来的。”
因贺老太太上次大寿,贵姐便合着绣娘想绣个屏风贺上,一时打不定主意绣什么在屏风上,正好贺圆学七色绣,便说绣个山水图案上去倒别致。贵姐当时笑道:“山水至多只用三个色,绣出来怕不够喜庆。”贺圆一听便道:“光是一种灰色,便有深深浅浅好几种,若是用七色绣的针法,绣出来可不止三个色。”贵姐一听动了心,跟绣娘商讨了一会,便决定照着贺圆的主意绣个山水图案。只是这山水图案讲究的是意境,不比花花鸟鸟,形态儿活灵活现就成了,结果绣起来倒不易。若不是照着贺年早先画的一幅画描了图,只怕还绣不成。饶是如此,也差点赶不及在贺老太太大寿那天献上。后来连贺圆也帮忙绣了树叶儿,堪堪才在贺老太太生辰前一天晚上绣好这屏风。现下摆着这屏风,有女客来了一看,都赞一声好刺绣的。
却说严荞和严蓉听得贺老太太的话,自笑道:“就说这个树叶儿的绣法,也不简单呢。看看这片,里面翠绿,卷了边这处用的是墨绿,渐近上头用的是浅绿。单看这片树叶儿,也觉着这山上有微风拂过,chuī的树叶儿卷了边,又觉着是刚下过雨,天色儿透亮,这树叶儿就反了光。若不是我们学过画画,这妙处一时还看不出来呢!”两个一边说着,一边又笑向贺老太太道:“今年初的南北女儿节绣品大会上,却是北成国那边的人夺了冠。听得咱们南昌国的绣品在那边却卖不出好价钱了。这会善刺绣的姑娘都忿忿不平,只说过得三年定要夺回这个冠首回来方罢。如今圆姐儿绣的如此出色,不若先在司绣女官那儿备个名儿,若是进了初选,过得三年也能参加南北的绣品大会,为咱们争一口气的。”
原来北成国民风彪悍,女子多善骑she,却不善刺绣。自打两国缔结了盟约后,南昌国和北成国互有货品jiāo换,南昌国每年用jīng致的绣品向北成国换取各种皮毛马匹等。后来北成国上至皇太后,下至王公贵族,却以拥有南昌国jīng巧的绣品为荣,慢慢的,北成国姑娘也学起刺绣来,又来南昌国重金请了绣娘过去教刺绣。至六年前,北成国在女儿节那天举办女子刺绣大会,却邀请南昌国姑娘过去参赛。当时南昌国善绣的姑娘一过去就技艺压群夺了冠首,一时风光无限。过去参赛的几位姑娘所绣的绣品也在当地卖了一个好价钱,回国时成了闺秀的榜样。不想今年举办的女儿节绣品大会上,却是北成国姑娘夺了冠首。这当下,南昌国绣品在北成国价钱大跌不说,这南国女子善刺绣的名声,也被打破了。南昌国针工局官员正为此头痛呢!
听得严荞和严蓉的话,李缮接话道:“今年因司绣女官一个出了宫嫁人,一个正待嫁入二皇子府中,倒没有去参加这个南北女子绣品大会,这便输了阵势。目下新选的司绣女官却是陈府的姑娘,听闻各府八岁以上的姑娘,善刺绣的,已在她跟前备了名儿,待要三年后参加这个南北绣品大会呢!咱们府里善绣的姑娘,先前倒也在司绣女官那儿呈了初选绣品,报了名,偏今年初都病了,也去不了绣品大会。现下瑛姑娘琪姑娘却大了,过得三年后自嫁人了,也不能再参加这个绣品大会。府里年龄适合,绣工又好的,就剩了意姐儿和圆姐儿呢,自是要为她们报个名儿的。”
李缮说着话,却悄悄观察严家两位姑娘。眼睛在严荞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贺圆心里打个突,看来李缮中意的是大姑娘李荞呢,若是将来得知贺城自己中意的是李蓉,更为她跑到贺老太爷跟前去搞鬼,只怕李缮心中会存了芥蒂,因此不喜严蓉的。严荞脸盘子略圆些,动作缓缓,笑不露齿,极是端庄。严蓉下巴稍尖,看着比严荞娇俏,笑语如珠。若是太太们挑,只怕一致会挑端庄的严荞,贺城自己挑嘛,自然就是挑爱笑的严蓉了。
史仪见得李缮的神色,也知道她中意的是严荞,本来么,每个府里的大女儿总是略金贵些,就是嫁妆,也要比二女儿略丰厚些。二女儿三女儿出嫁时,明面上的礼节和嫁妆等物,是不能越过大女儿去的。更兼大女儿要给弟弟妹妹们起个表率,大人们便会着意培养。来客应酬等事,一向也以大女儿为先。因此上,这大女儿总是比其它女儿更加落落大方的。这当下见得严荞虽没有严蓉娇媚,但是透着稳重,料着李缮自是更加满意严荞的,不由低头暗思量,严荞若当了大房的孙媳妇,她又比严蓉文静贤惠,却是容易压制,于自己这房来说,自是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