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马晔一生将不娶妻、妾。”他郑重回应。
手指jiāo叠的紧扣,知心的方式。
明白她的果决,太多的心结,太多的恩仇,注定今生无法牵手到老,他只能放了她。
不是不爱而分开。
因为深爱不得不分开。
这几天的快乐有如偷来的一般,他害怕会是个梦,果真是个梦呀!
柔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时常传个信回洛阳,让我知道积云山四季的变化。”
“那里恬静幽深,四季都没什么变化,不要知道。”她拒绝与他有关联的一切,从此以后,独自飘零。
“千姿!”得到了全世界,却失去了你,所有的奋斗有何意义。“你恨我吗?”
她摇头,“不恨,但也不会想念,”她指指胸口,“一切都在这里。”
他心中一酸,只觉dàng气回肠,“我此生能得到你这样的对待,无憾了。保重,千姿,这次是真的要保重了。”
千姿定定的看着他,脸色雪白,“大哥也是,今生就此别过。”
“来人,把季小姐送回稽宅。”司马晔目露痛苦,抿紧唇,轻轻转过身。
千姿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再留恋地掉头而去。
门“吱”一声关上。
司马晔闭上眼,泪水在脸腮上奔流不息。
第四十九章,千帆过尽 (三)
山头上洒满了夕辉,风chuī过的树木染上一层金色,如跳动的火。山下的竹林,竹叶已落尽,竹杆骨节发huáng,另有一番萧索的美。在竹林与稽宅之间,两座糙木葱茏的坟边,矗立着一座新坟。坟前立着一位白衣女子,阳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她的人伫立着,像一座碑。
竹林里站着另一位披麻带孝的女子,神qíng悲痛,似在等着坟前的人。
千姿恋恋不舍再看了眼稽绍的墓,缓缓转过身,向竹林里的山月走去。山月面色憔悴,双目红肿,但神qíng却极为坚qiáng。
两人并不讲话,相并走向稽宅的院落。山涛拗不过山月坚持住进稽宅的想法,只得把家仆分了一些给过来,阮湛之也从阮府派了些,现在的稽宅不是从前的冷清幽静。炊烟凫凫,人语暄哗。
“儿时听爹爹说起稽宅的竹林,总是面露羡慕之色,我就暗暗渴望有一日我能住进来,没想到,居然成真。”山月看着院外的菜园,“住在这里,就象洗去了世间的尘埃,连心都gān净了许多。”
“山月姐……”千姿听见自已虚弱的声音,几日几夜cao办葬礼,她有些撑不住了,走路都象踩在云朵里,“你其实真的不必住在这里,你可以……”
“不,”山月凛然打断了千姿的话语,“稽哥哥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千姿已gān涸的眼中又涌满了泪,“山月姐,你不要这样,哥哥他已故去,你应该有更幸福的将来。”
“可以完整的拥有稽哥哥,对于我来讲,这就是最大的幸福。没有人可以抢走他,他也不必矛盾,他的一生之中只有我。”
千姿噙泪抚摸着山月瘦削的脸庞,“我想哥哥只是一时迷惑,他心中最爱的人只有你,不然一身新郎长衫也不会那样整齐地放在柜中最显目的地方。”那天去山府收拾哥哥的衣衫,一打开柜门,便看到簇新火红的新郎装,还有悄然准备的为下聘时赠与山月的各种金饰。
山月一见,当场哭昏。在场的每一位,也都唏嘘不已。
这个新郎,稽绍也是用心准备的,也是非常期待的。如果没有意外,明日就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上天就是如此喜欢戏弄世人。
“冥冥之中,似乎他知道要死,才绝qíng地要与我解除婚约,我好后悔,那时候倔qiáng得没有好好看他,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便是他冰冷的躯体,孤单地躺在担架上。
她不顾未婚女子的名节,亲自为他沐浴、更衣、净面、梳发,把他温柔地抱在怀中,亲吻他,让他穿得暖暖的,为他铺上厚厚的垫子,看着他睡在那个黑黑的棺材里。整个过程,她都没有落一滴泪,只有在封棺时,她心碎得朝棺撞去,是爹、娘,还有千姿拉住她,劝慰她,答应她以稽绍新妇的身份住进稽宅,为他守墓三年。
“对于一个故去的人,你恨着总比爱着好过,我想哥哥是不舍你为他心痛吧!”千姿又回首看了眼山坡上的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