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似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当没看见,背过身去。
千姿迟疑了下,秀眉微拧,“哥哥,你可要快点呀!”
“嗯!”稽绍心事重重地点头。
东宫的宋公公提着宫灯,恭敬地上前引路,司马衷含笑地让在一侧,她一步一回首,不放心地走向园子深处。
稽绍越过匡似画的肩头,瞧了下茫茫的夜色,低声道:“娘娘,我们也走吧!”
“好!”匡似画语意轻快,好象十分的快乐。
落痕提了盏小宫灯,先行走着。他们并肩,非常悠闲非常悠闲地走着。
御花园中,静悄悄的,月光从树梢间零零落落洒在二人的身上,不时一两只夜鸟从林中低鸣着飞过,季千姿双手互绞,含笑地看着。“稽大人,不知为什么,我今天特别特别快乐。”
“以前,娘娘不快乐吗?”夜色里,稽绍默许自已深深地看着她。
“呵,以前,快乐这个词与我无缘。我一直认为死了比活着幸福,但今天,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微风,还有稽大人,还有一些令人兴奋的事,许多,许多,我突然觉得活着也很好。”美目流盼,笑意盈然侧过身看着身边俊朗高大的男子。
“娘娘?”他有些诧异,停下脚步,象是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对不起,大人,我有点失态。”她脸儿微红,自觉话语有些暧昧。知道司马晔好好地活着,司马炎今晚又不必临幸同心阁,司马衷再不纠缠于她,她心中负荷象减少了许多,人不禁也开朗些,何况还有清朗、高洁的稽大人陪着她听她无拘无束地倾诉,“我是不由自主,今天真的很开心。”
“娘娘开心就好。”稽绍微微一笑,低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爱慕。“关于马先生……”
“不,”她小手忙摇了摇,“那个我已不想知道。”
“为什么?”
“自惭形秽吧!”轻叹一声,笑容消失。
“娘娘就象池塘中的莲花,圣洁美丽,怎么可能自惭形秽呢?”稽绍不同意地摇头,也很不解她的话意。
“稽大人,”她自嘲地一笑,“你知道莲花长在何处吗?污泥之中呀,世人都赞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其实不知莲花的美丽却是来自于污泥的给予,没有污泥的养护,哪里有莲花高洁的风姿。根连着脉,脉连着胫,没有任何分别,不必自欺欺人。”
“娘娘,为何要这样贬低自已?”他不舍地抓住她的手,懂她屈rǔ人生的无奈,“无法反抗命运,但心洁人自洁。”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嘴唇颤抖,“你……你真的这样看我吗?”
他重重点头。
“谢谢稽大人。”她开心地一笑,和着泪水,“有你这样的话,我苟活着的每一天就有了意义。我……有时候也很舍不得自已,遇到人世间最惨痛的待遇,换了别人会一死了之,可我总不甘,冥冥之中总在期待,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改变,我可以在阳光下大声地笑着,幸福地生活着。你懂吗,稽大人?”
“懂!”他含了泪,借着树荫,放任自已的双臂把她轻拥在怀中,“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也会幸福的,一定!”
她泪水纵横,依在他怀中哭得尽qíng,“可是我有时又会很害怕,象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我好想逃,逃,逃……”
“不要放弃梦想!”他心折地忽然松开她,两手搭在她肩上,“你信任我吗,娘娘?”
匡似画轻轻点头。
他闭下眼,咬下唇,低声说:“娘娘,你随我走吧!”
“去哪里?”她身子不禁轻颤,有些站立不住。
“天涯海角,有稽绍吃的就有娘娘吃的,日子可能不如这里,但稽绍一定尽力给娘娘幸福!”
“我已是一位不洁的女子。”她瞪大双目,拼命摇头,挣开他的手,“不,不,我不能,你已有婚约,我如跟你走,必会毁了你的前程,污了你的清誉。”
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指着胸膛,“在这里,你如仙子一般洁净高雅,我也没有办法,我下过狠心不想你,可是一见到你,我的心就沦陷一次,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犹如行尸走ròu,满心满眼都是你,我都快要疯了。”